风吹皱了光滑如镜的湖面,带着水汽拂动湖旁青翠的柳树。屋檐处滴滴答答地落雨,女婢们引着前来赴宴的公子女郎们往别处去了。
江陶离家时被折柳塞了把油纸伞,伞面泼墨绘山水,伞檐处滚落成串的雨珠,坠将在青石板路上。
她跟着女婢行路,却在心中同系统搭话。
【今日如何?】
【哎呀,反正顾斛珠一定会对付你的,谁让九公主没事儿呢——不是,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
江陶幽幽地叹一口气。
唉,顾斛珠这丫头年岁不大,怎么心眼这么多,还是说,皇室子弟都心眼多得和个莲蓬似的?
说起心眼,她便不期然地想起顾泽栖。
可心念一动,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得一只白玉雕琢的手搭在伞面上,将它抬了起来。
于是乎,她穿过轻薄的雨幕,看到了郎绝独艳、世无其二的美景。
赭红色外衫压着金滚边的玄色长袍,红发带穿花蝴蝶般松垮地将长发束起。
不知他否酒醉,眼尾处熏了薄红,迷离地望过来时,就连江陶都方寸大乱。
昨日才说要保持距离,今日便又撞上了,也不知是不是一种别样的孽缘。
她心神一跳,连忙压下心中绮思,将视线落在他胸膛处。
“殿下可是……醉、酒?”
刚说了前半句,就见得对面身材高大的男子猛地揽了她肩膀,缩进她伞下,头也枕在她肩上。
淡淡的酒香传来,温热的吐息也落在耳边,江陶险些手一抖将他丢出去。
无奈之下,她只能扶好顾泽栖,不让他滑下去,然后不好意思地同已经吓蒙了的婢女说道。
“不知府上客房在哪里,安置了太子殿下,我再去赴宴。”
“太子殿下在公主府有住处的,奴婢这就带世子去。”
好在顾泽栖虽然哼哼唧唧个不停,却是乖觉地跟着她走。不然以江陶的力气,要将顾泽栖这么大个人拖回去还真有点儿难。
江陶并没有伺候过人,是以手段也粗暴得很。婢女看着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被毫不客气地丢在床上,外衣都未褪去就扯了被子盖在身上,心儿颤巍巍。
“世子,还是奴婢来吧。”
江陶自然应声,放开手让婢女来,她自己则转身离开了房间。
木门吱呀一声,那抹白云便飘了出去。婢女刚走到床边,就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眼,如翠屏玉湖,哪里有半点醉意。
她连忙低头,生怕冲撞了这位太子殿下,心里却不住地打鼓。
太子殿下明明夜里就宿在公主府,怎的忽然出现在进府那条路上,还装醉骗江世子……
“你且下去吧,刚刚的事莫往外传。”
婢女默默地回想了一下刚刚恍若婴孩撒娇一般的太子殿下,就算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的吧,但她依旧点头称是。
婢女离开后,男子抱着身上的被子在床上滚了两下,直滚得鬓发凌乱、衣衫褶皱,才半支起身子打了个秀气的呵欠。
“启明的熏香,倒是雅致得很,改天可以问问。今日啊,他怕是不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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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陶岂止是不方便,那简直是不方便到家了!
她撑着伞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奏乐起声,自然不好光明正大地进去,只得寻了侧门进去。
昨日是闺中小姐们献艺,今日按理便该轮到世家郎君们比试了。
清平盛会的比试自然分文武,只是到底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比试,这群年轻气盛的少年郎自然也就当个乐子。
若是往年,文武两试自然是并行的,一边比武,一边弈文。可不巧今日落了场酥润的小雨,雨丝细密如织,人在雨里站不了盏茶功夫,就形容狼狈、衣衫尽shi了。
于是乎,只能先行文试,再行武试。
江陶行到一盘棋局旁,就见得一个半大少年举棋不定,半晌哭丧着脸求饶。
“乔小姐可饶了我吧,我无甚天资,且给我留些面子吧!”
他说这话也不过插科打诨惯了,话说出口才意识到对面坐着的不是同窗好友,而是家风严谨的乔梨。
他原想打个哈哈带过去,却没想到对面女子干脆利落地将手中棋子丢回了棋盒,便起身走了,徒留下他呆坐原地,不安地扯了扯身旁人都袖子。
“哎,你说乔小姐她,该不会是觉得我轻浮,不屑与我一道对弈了吧。”
被莫名其妙拽了袖子的江陶用力扯了扯,却挣脱不开,只能木着一张脸回应。
“别多想,乔梨没那么小肚鸡肠。”
“你怎么知道……”少年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扯住的人并非好友,流云般的软缎在手中温凉,那人眉眼清隽,半垂了眉目望来,恍若烟雨中的仙人一般。
他像被烫到了一般松了手,拿袖子遮了脸钻进人群中去了。
“哎……”江陶还没来得及问问什么意思,就见得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