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挥宽袖,对着苍穹行了一礼,“幸不辱命!”
姜相花甲之年,在哀帝时期就是知名的大儒,殷牧昭登基后,他沉寂偏远乡野种田,那时他也不敢相信在士人中名声极好的林志琅竟然会为了保全自身性命而与燕鸣一起开城投降。
他捏着手中沉重的临终托孤遗诏,望着林志琅一脸正气的模样,与场中诸人一样思索道,难道这些年他胡作非为,是为了博得殷牧昭信任,继而保全年幼的太子殿下吗?殷牧昭杀遍了京都及附近的幼子,唯有深信的林府未曾搜查……
紫宸殿的大门打开,穿着朝服的皇上走了出来,他对着林志琅作揖,林志琅立刻跪下,“不敢当。”
早春的风透着寒冷,林志琅跪在冰凉的石砖上,晏隽之扶他起来,对着众人说:“朕隐姓埋名的前九年都躲在林府里,朕未曾受一日苛待,又读书习文,学骑马射箭,殷牧昭日日都想杀朕,若非……”他略微哽咽地看着岳丈,“朕早已变成一缕亡魂。”
“我是识人不清做了错事,我认了。我会用余生去恕罪,但我没有做的事,谁也不能污了我的清白。”林志琅眼神烁烁地从诸人脸上扫过,朗声道,“更不能污了我女儿的清白!”
林志琅指着面前鹤发鸡皮的姜氏,“姜相,你是前朝旧人,你应知晓先皇后及其疼爱我的女儿,时常召她进宫与太子殿下作伴,她与陛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怎能任由其他不知情的人污蔑她的清白!”
“可是……”她进宫当贵妃的事,怀有身孕的事人尽皆知。
“陛下在林府的时候,与我女儿朝夕相伴,在我和夫人的同意下他们早已结亲。后来殷牧昭召她入宫,我没有办法,便寻了一个容貌相似的女子送进了宫中,我害怕有朝一日被殷牧昭发现我送了假的林绿萼进宫,便让陛下和她一起去北青城投靠怡亲王晏仲。后来陛下以徐之的身份斩杀田丙,手刃殷牧昭的事我就不多赘述了,想必大家也都清楚。”
“我送进宫的假林绿萼与我温柔贤淑的女儿脾性相差甚远,想必大家有所听闻,她贪财又酷爱炫耀,哪有半分耽美之家的教养。”
林绿萼哼笑了一声,很想白父亲一眼,可惜他被高个子的官员遮住了,她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他哀叹,“匪祸之时,莫建元屠杀殷牧昭的妃嫔与子嗣,假林绿萼也未能幸免。前年我在郊外为她立了无名姓的墓碑,如果大家不信,可以随我去郊外查看。”
他当时为跟随他的部下立碑之时,还有许多枉死的尸体对不上名号,他也立了无字碑,将尸身一一安葬了。若众人随他去看,也能发现坟前青草葳蕤,绝不是才做的假墓。
林志琅因前一件先帝临终托孤的真事对众人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他不忠不义又贪.污受贿的形象一下高大了起来,他后一件编造的谎言让人一下就相信了,毕竟后一件事听起来还没那么震撼。
百官深刻自责,对皇后和国丈的口诛笔伐实乃冤枉好人,纷纷向他道歉,方才还痛声斥责他的人,此刻变为痛声自责。
林志琅潇洒地挥手,一甩宽袖转身就走,“大可不必言歉,我也确实做了很多错事,我此次回来是为了洗刷我和皇后娘娘的冤情,既然沉冤得雪,我便回南滨乡镇继续游历了。诸位,后会无期!”
他转身的时候看到了林绿萼,得意地挑了挑眉。
林绿萼忍住笑容,轻拭挤出来的两滴泪水,沉声道:“父亲再会!”
官员们这才看到了墙边的皇后,又纷纷跪地自陈己过,林绿萼宽容地笑了笑,“无知者无罪,起来吧。”
先帝临终托付的是口谕,当时事情紧急,并没有实际的诏书,林志琅最初在殷牧昭手底下做事的几年谨小慎微,就算有诏书他也烧了。
去岁封后大典闹得不可开交之后,晏隽之便向岳丈去信,问他能否证明自己受先帝托孤。
林志琅游历四海没有确切的地址,信使寻了两月才找到他,他回信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曾受先皇托付。
晏隽之又去信,我自己制造证据,你回来陪我演。
三日前,林志琅终于回来了。
晏隽之故意传出要将朝光立为太子的消息,引愤怒的百官一齐来紫宸殿外哭诉,又让岳丈拿着假遗诏向百官证明自己过往的作为。他因担心姜相能认出父皇的笔迹,所以伪造了做旧的圣旨后,又在水里泡了晾干,让圣旨上的字迹有些模糊。
用真真假假的事恢复了林家的名声,证明了林绿萼的清白,此举不用暴露两人曾在宫中行yIn.秽之事,又能让姐姐以林绿萼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活着。
他暗自赞叹,我真是聪慧。
林志琅不要国丈的荣华富贵,决绝离去的苍凉背影感动了殿前诸人,有臣子因想到他这么多年不惧污名、不怕株连九族、不到如今这样含冤蒙屈的田地不为自己辩白的豪气而落泪。
林绿萼暗自扶额,父亲还是会演,她乘步辇来的路上遇到了回坤元宫的檀欣,檀欣回禀她方才与老爷见面了,老爷说南方shi寒他待了几月便得了风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