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到午膳之时,淑妃梳洗打扮妥当了才走到正殿的描金黑漆嵌百宝椅上坐下, 抚摸着鬓角, 清眸流盼地说:“你怎在这儿跪着?”
德妃抿着下唇,昨夜晕倒之后至今颗粒未进, 嘴中干涸难忍,明明是淑妃将她唤来, 却做出浑然不知的模样……她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淑妃娘娘误会臣妾陷害李充媛,臣妾为向娘娘解释, 故长跪于此。”
“你可知谋害皇嗣是何等罪名?”淑妃一夜未眠, 如今起来难免头疼,喝了一杯蜂蜜茶润肺, 又柔声问, “你与李充媛无冤无仇, 为何要陷害她?”
“娘娘就如此笃定是臣妾做的吗?臣妾无罪。李充媛最厌恶贵妃, 意图毒害贵妃, 却误伤了梁美人,人证物证俱全,李充媛做了错事就该为自己的行为受罚。”德妃仰起头,镇定地望向淑妃, “臣妾一心为淑妃娘娘谋划,只盼望能为娘娘和三皇子的前路做出臣妾能做的所有贡献,臣妾赤诚之心可昭日月。”
淑妃讥讽地笑了笑,她挥手让应星将德妃扶起来。
淑妃想了想,她和李充媛的关系也不过如此。过往在殷府的时候,李氏与她同住一个宅院,故而有了一些交情。后来进了皇宫,皇后势大,其他妃嫔皆以皇后马首是瞻,但李充媛依旧依附于她,李氏虽性子木讷、不讨喜,但十几年相处下来,怎么也有几分旧情。
但李氏太蠢,没了就没了,本也是个指望不上的人,没必要为了她去严惩德妃,毕竟德妃此刻还算有用。
淑妃斜眼瞥向德妃,“本宫正好有一事要托你去做。”
“娘娘尽管吩咐。”德妃一手扶着应星,一手扶着凳子站起来,膝盖肩背都疼得厉害,哆嗦着坐在椅子上,手紧紧地掐着座椅的木板来隐忍其他地方的疼痛。
淑妃淡然地说:“本宫侄儿家的贵妾出自显州赵氏。赵氏商贾之家,近来也开始在京都做生意。赵氏家主赵夫人借本宫侄子之手向本宫传信,她要作证贵妃在宫外与人私通。”
“什么!”德妃霎时瞪圆了眼,再难维持面上的平和,以她对林绿萼十年的了解,她是不信林绿萼会与人私通的。林绿萼过往在闺中时,对那些玉树临风的世家公子都无甚兴趣,她也曾怀疑她是摆谱故作清高,但后来长久的相处让她确信了林绿萼就是对男女之情迟钝的人。
德妃不信林绿萼出宫四月,便会贸然与人私通,不禁蹙眉问道:“此话当真?”
淑妃点点头,“不是真的,也可以做成真的。”
“哦。”德妃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赵夫人与贵妃有私仇?所以想借淑妃娘娘的势力,谋害贵妃。是吗?”
“正是。赵家与宁家在生意场上有许多争斗,而林相一直相助宁氏,本就惹赵氏一族的人怀恨在心。贵妃前些日子在显州作威作福,故意使计刁难赵夫人,诬陷赵夫人宴饮投毒,害赵夫人挨了鞭子。”淑妃淡定地望向她,“这些事都是宫外传来的,本宫也不知真假,所以托你下去查证,顺便接触赵夫人。”
“本宫明面上还要依赖林家的权势,不能和贵妃闹得太难堪。所以布局贵妃私通一事的人证物证都交给你来做。本宫也托侄儿递了宫牌给赵夫人,不日你可以请她进宫,与她细细商量。”
德妃恍然大悟,淑妃可真是Jing打细算,若事情成了,林绿萼以私通罪名被皇上处死,那威胁三皇子地位的皇嗣自然没了,淑妃依旧可以利用林相的声势拉拢朝臣,而林相没了贵妃这个指望,也会更加倾尽全力协助淑妃、三皇子。
若事情不成,那也是德妃从中谋划,与她淑妃无关。德妃揉着膝盖细细思索,赵氏与宁氏不合人尽皆知,林绿萼若真在显州为非作歹得罪了赵夫人,那只要有赵夫人这个人证,再借赵氏在显州的权势布置更多的人证、物证,倒真能以此事扳倒林绿萼。
哎,她心里长叹了一声,虽有风险但值得一试,先接触赵夫人,看看此事能否谋划再说吧。德妃起身行了一礼,“臣妾听从娘娘吩咐。”
“说起来,你是为何对贵妃有如此深的憎恨。本宫一直很好奇。”
德妃不想多说与林绿萼的恩怨,说多了反而显得她小气,“过往臣妾只想让贵妃痛苦,但她一直得意,如今臣妾只想让她死,还望娘娘成全。”
“本宫当然会成全你。待来日本宫成了皇后、太后,你的大功本宫定会报答。”淑妃说完这话,心里却感到好笑,这话去年她似乎也对林绿萼说过,只是世事无常,怪只怪贵妃肚子太过争气了。
……
过了几日,摘芳殿收拾妥当了,林绿萼躺在她最爱的软塌上,迎着夏日的明媚阳光,读从显州带回来的那个趣味话本。
虽看过几遍了,可每每再读之时,还是能让她笑出声来。她上次问了严娉婷这话本的下卷再哪里,严娉婷只说留个悬念,待来日再买给她。
她当然不愿意等待,派人多番打听购买,谁知这话本竟是孤本,市面上根本没有这书,她不禁怀疑这是严娉婷自己写的,下卷还没有写完。
林绿萼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