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身上的都只是些皮外小伤,比起颜朗,她的动作可就灵活自如多了。
颜朗脸色苍白,就连起身都觉得很是吃力。唇色发白,身体已经开始失去了重心。
薛晴根本就没时间去注意到他身上的不对劲。
只是跑了没多远,才想起他来,结果一回头,就见他不知何时已经晕倒在了树下。
看着此时此刻他一个人孤立无援地晕倒在地上的模样,薛晴觉得自己现在要是丢下他跑的话,应该不会被那几人发现。况且他们发现晕倒在这里的颜朗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想着还会有别人在附近了。
可是,就这么让他躺在那里似乎也不大好。
刚才要不是他急中生智将那几个人引向了别处,只怕自己已经被那几个人给发现了。
往前跑,或许误打误撞终有一日自己一个人能找到办法离开这里的路也说不定。
往后去,应该很快就会被刚才那几个人发现,到时候是好是坏可就很难说了。
前面是路,后面也是路。
前面生死未卜,后面艰险与共。
应该是要毫不犹豫、坚定不移地选前面才对,但是,薛晴她……犹豫了。
在这一刻,她迟疑了,徘徊了。
颜朗这么孤立无助地受了伤躺在地上的样子,骤然间就和薛晴梦中颜朗一个人躺在雪地里的样子有了重合。
要说梦里的薛晴,那时候的情绪多少有些不能自已,每次都会觉得心里很痛苦。尤其是每次梦见那个场景都会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心好像成了别人的心一样,变得很陌生,陌生到明明恨他,却又无可抑制地为他心疼。
可如今,就在这青天白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分明昨晚二人还吵过一架,分明前晚他还派了南风要来杀了自己,一切的一切,此刻自己都足以有万千的理由将他一个人丢弃在这荒山野岭,但不知为何,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股看不清、摸不着的神秘力量,将薛晴的目光往他哪里牵引。
不是纯粹的恨。
薛晴踮着脚往远处瞅了一眼,然后快速跑到颜朗跟前,小声晃了晃他胳膊:“喂,你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倒下啊。快起来,万一他们等会儿过来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颜朗脸色苍白,额间流下大颗大颗的汗珠。
薛晴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想要替他把汗珠擦掉,然后再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可是即便是仅仅隔了两层薄薄的袖子,薛晴也无法忽视掉从他额间传来的滚烫的温度,尤其是在自己的手指无意中触碰到他额头的时候。
薛晴顿了顿,随即立马将手背覆在他的额头上。
他……在发高热!
薛晴像是被吓着了一样,急得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你……不是好了些吗?伤……怎么会这么烫?”
颜朗避着眼睛,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仿佛此刻对于他而言,说话成了一件十分费力的事情。
薛晴发现他嘴唇的血色也在随着他意识的涣散而一点一点的慢慢消失。
看这样子,他现在是没办法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了。
而那边那几个人应该很快也会一无所获地再次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薛晴担心会发生自己刚才所设想的最坏的一幕,但还是在心中默默说服自己,眼下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不顾的做法很不光明磊落。
纵使他坏,但他身后的整个王府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
纵使他有派人来杀自己,但……不管是鱼饵也好,其它的也罢,至少在山匪的大刀朝着自己砍来的那一刻,他替自己挡开了。
即便是他冤枉了自己,但自己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重伤的他丢在这荒山野岭自生自灭。
冤枉自己的这口恶气的的确确叫人难以咽下,但自证清白的方法总是会有的。
与其现在用这种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方式来除了这口恶气,还不如他日叫他自己意识清醒之后,明明白白心甘情愿地负荆请罪、亲自道歉更叫人来得畅快。
颜朗他不是高贵的世子吗?
他不是嘴硬,非要说自己写了什么告密信冤枉陷害王府吗?
他不是自诩君子,绝不与小人为伍吗?
好,我今日大发善心救你,就等着他日你放下你那高贵的身份,亲自向我低头道歉。
薛晴半蹲着,弯腰俯身拉起他的右手搭在自己肩上,然后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一次不行。
他太沉了,薛晴根本扶不动,反倒是自己还一个不小心没站稳摔了。
二次再来。
薛晴生平第一次这么拼命亲自去扶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和自己很不对付的男人,此等感天动地之举,薛晴咬牙在心里对自己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第三次的时候,终于成功地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人发现了。
与其说是走了几步才被人发现他俩的,倒不如说是人家一早就发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