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旁边走过一对老夫妇,老头子驼着背,偏了脑袋看这几个白净漂亮的年轻人,嗓音粗哑道:“谁还敢来唱戏啊?唱戏的都被皇帝杀光喽!”
“啊!”
这一嗓子来得突然,又粗哑得有些诡异,朝颜惊呼一声,紧紧抱住了温夕山的胳膊。
“你给我闭嘴!”老妇人打了老头子一嘴巴,“你的嘴巴也不想要啦?!”说话间扯着老头子的袄子离开了。
萧宝菱抬起头看温夕山,见后者脸上并未意外之色,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温夕山对上少女清澈的眼眸,抿了抿唇,思考该怎么作答。
这是长公主殿下,不是他妹妹,不能再敷衍欺瞒过去。思考再三后,他尽量委婉地说了之前发生的事。
朝颜刚松开哥哥,这时又害怕得瑟缩了一下。萧宝菱牵住小姑娘的手,安抚道:“别怕。”
温暖柔软的触感从手上传来,朝颜紧绷的心逐渐松弛,被公主牵手手,这可是曾经二公主才有的待遇呢。
“去那边看看吧!”萧宝菱牵着朝颜离开这一片空荡漆黑的地方,朝远处变戏法的几个西方人那边走去。
跟本土艺人惯常的吞刀喷火和胸口碎大石不同,他们在玩的是一个毛毡帽子,几个人站成一排,动作整齐划一地将帽子从身后拿出来。然后,每个帽子里都飞出了一只鸟儿。
鸟儿们扑腾着翅膀想要飞走,又被他们一人一手在空中抓住、握进了拳中。清脆的鸟叫声戛然而止,那异族大汉的大拳头捏得死紧死紧、连一片鸟儿的羽毛都没透出来。
围观的百姓们看得大惊失色,有的小孩子甚至不忍地捂住了眼睛。但下一刻,那些人张开拳头,摊开了手心。
只见他们宽大的手掌上哪还有什么鸟儿,有的只是几颗油纸包着的糖块罢了。接着,他们把糖块递给孩子们,大人便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往他们的帽子里扔铜板了。
朝颜大抵是从小被哥哥呵护得很好,十七岁了还是很天真,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还去拿温夕山的钱打赏,完全忘了之前的小插曲。
萧宝菱站在稀稀拉拉的人群中,清冷的面容上带着一点笑意,眼睛却像是透过了面前的戏法艺人,并没有在看这些。
温夕山不想说出来的话,她略微想一下,就都猜到了。
其实就是上京城凋敝了。
边境的战事过后,西番主动签了协议,却又在重新整军。西北的小国看到北齐自身难保,全都脱离了控制。北胡也在虎视眈眈。南周经济已经恢复,越来越兵强马壮。虽然暂时没有大战,但边境动乱从未彻底消失。
北齐不敢松懈下来,各地的军营也都在练兵。举国上下都在征兵,连上京城都难以看见几个年轻男子,所以他们三人今晚出来,受到了不少注目。
与征兵相伴的,自然还有重税,重税之下,百姓变得穷苦……皇帝还隔三差五地杀这个杀那个的……上京城如何不凋敝。
面前的西方艺人表演结束,收拾东西离开。朝颜手里拿着一点碎银子,瞥见不远处有人在卖糖葫芦,扭头问萧宝菱:“公主,你要不要?”
“不了。”萧宝菱笑着摇头,看透了自己侍女的心思,“你买一个自己吃就好。”
“嗯嗯。那你们等一下我。”朝颜说着就跑了过去。
围观的人也逐渐散去。星空下,冷清下来的大街上,萧宝菱站在温夕山身边,忽然问道:“那些人的戏法真厉害啊,父皇要是见了,肯定会让他们表演给贵妃看。”
“嗯。”温夕山点点头,“是有些西方来的艺人被叫进了宫里。”
“太子也叫了吗?”萧宝菱偏头看他,神色天真疑惑。
“太子殿下不喜欢戏法,喜欢胡人,身边有不少……”温夕山没说下去。
“喔。”萧宝菱却不再问了。她知道,萧独找胡人不是为了学骑射,他吃不了那些苦,他只是喜欢胡人的衣着发型和烈酒烤rou,每天跟他们混在一起,一点中原太子的样子都没有了。是即使萧措见到也会气吐血的程度。
她只是随口问问,确认一下现在的大体情况和原书中差不多。
西番、北胡、甚至远西小国,都有不少jian细来到了北齐,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混进了宫中。
朝颜在街对面的铺子里买糖葫芦,因为排队的缘故,迟迟不回来。夜里忽然起了风,吹得沿街店铺的旗帜猎猎作响,萧宝菱有些冷,伸手把衣领提高了些。
温夕山见了,提议道:“公主,我们去廊下坐会儿吧。”
“好。”
走了很久又站了很久,萧宝菱确实有些累了。旁边有一家关了门的酒楼,廊下有长凳,她走过去坐了下来。
廊下也有大风吹来,吹灭了最后两盏亮着的灯笼。
萧宝菱冷得双腿并得紧紧的,两只手缩进了袖子里。她穿着的是粗布男袍,看起来瘦瘦小小,有点可怜。
温夕山犹豫一瞬,站到了她身侧,用高大的身躯替她挡住寒风。萧宝菱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