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用得着昭告天下么。
却见对面青雀的脸色有些难堪,心下失笑,这是在拿她当枪使了。
逐一跟他们点头还礼后,心里终是有了几分不耐。
才刚喝完一小碗羊nai,有小厮从楼上溜烟跑下,桌上的人便迅速散去,开始各司其职。
玉晴站起身,目不转睛盯着楼梯方向。
半刻钟后,裴宴归从包间里走了出来。
目光相视的一瞬,他眼里浮现轻微的不愉,仿佛并不是很想见到她。
这时驿站的门大敞而开,浓冬的风灌进来,她不禁轻轻打了个哆嗦。
一晃神的功夫,他已经移开目光,不知在跟身边的人说些什么。
今日他穿一身靛蓝色直襟窄袖袍,人显得修长单薄,目光沉郁,不疾不徐从楼梯上走下,从容中透出一股浑然的矜贵俊雅。
许是昨晚没有睡好,仔细看去,尚能分辨出他眼下一抹淡淡的青色。
玉晴由衷欣慰,自己没有选错人。
世人形容裴宴归,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单就这张脸,已能将京都所有权贵子弟都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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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靠在驿馆门边,玉晴走到风口上停下,即将擦身而过时,伸手扯了扯他绣了翠竹暗纹的宽大衣袖。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年轻男子不由驻足,好奇的朝她这边张望。
玉晴突然觉得,自己脸皮实在太厚了些,从哪里学得的这些青楼做派,简直罔顾母亲经年的教导。
可想到在相思馆里煎熬的三姐姐,她手心又攥得更紧了些,直到骨节微微泛白,全身都紧绷了。
这是白天,不是昨晚昏灯寒夜,孤男寡女。
当时她放软了身段去求他,对方是怎么回应来着——
“两年不见,表妹着实变得更不要脸了。”
第2章 诱心 我疼——
裴宴归目光落在玉晴攥住他袖口的那几根纤白手指上,微微蹙眉,想起昨夜她不矜持的举止,心里莫名烧起一把火:“做什么?”
玉晴默默吸了口气,抱住他小臂微微摇晃,声音又娇又软:“宴归哥哥,让我和你坐一辆马车好不好。”
撒娇这种行径,似乎并没有博得他的好感,头顶传来深重的压迫感,让她如临深渊,脊背都开始冒汗。
许是当着人前,他身上甚至都没有了昨晚那种清润气息,而是带着十足的威慑,警告她不得轻举妄动。
即便幼年时就懂的遮掩,温顺的羊崽,也不可能突然化身为狼。
能在两年内平定渭水乱局,入得内阁的年轻状元,身上可没有半点的书生意气。
从小到大,大家对他的评估就都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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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宴归态度松动得恰到好处,抬手掀开马车帘子,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这辆马车,本就是给郡主预备的。”
玉晴猛然抬头,撞进他如渊的漆眸里,裴宴归被她抱住的那只胳膊,顺势从后背绕过去,搂住她的腰身,轻轻往上一送。
“宴归哥哥——”直到惊魂甫定的坐在软榻上,才发觉这辆马车的陈设布置,竟与她从前在京中所乘的别无二致。
裴宴归在马车右壁的位置上坐定,瞥见她唇角上沾的一点ru白羊nai,摇了摇头:“郡主真是被人伺候惯了。”
正不解其意,见他指了指自己嘴角,又递过来一方手帕,玉晴面上一热,接过来在唇上轻轻擦拭。
裴宴归眼看那方手帕在她唇上□□过后,又被对方收入袖中,眸色渐渐变深,语调显得沉郁清冷:“满京都的贵人主子,但凡郡主看得上的,裴某都可以去牵线做媒。”
竟然,就想把她转手送人了。
曾经的京都第一美人,由新入阁的裴大人亲手送出,想想还真是刺激呢。
玉晴低垂着眼,细睨他黑色云纹的鹿皮靴,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嗓音温软甜腻:“可是昨晚,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呀。”
随即便听见一声轻笑,透出毫不留情的讥嘲。
她干脆闭了眼,将头轻轻靠在软枕上,打算稍作休息。
独自在民间流浪的这三日,她真是累坏了,身上携带的银票也已经花完,周围还都是拿着画像来捉她的人。
如今在裴宴归身边,至少安全无虞,可是他方才竟说什么,要将她送给京中权贵?
呵,真是笑话,将自己给卖了,是能让他一步登天当上首辅不成?
二姐姐说得没错,裴宴归,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突然,一股深重的压迫气息逼近,她忍耐着不睁开眼,感觉有道略微粗粝的质感从唇角一触而过。
玉晴定下心神,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做什么。
忽然就下定决心,要把这场赌局继续下去。
再度睁开眼时,裴宴归仍旧端正坐着,脊背挺拔如寒松翠竹,气质矜贵冷雅,仿佛刚才用手指给自己擦嘴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