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徽与韩珏熟识,晓得他有些小孩子脾性又加上医者仁心,看到沈岱清这副模样,有些动了气,也顾不上旁人,一个人气呼呼地坐在石凳上,嘴里嘟囔着。
“要是沈将军觉着这些年活腻歪了,便不要麻烦!”
韩珏嘴上虽然话重,可还是低着头仔细地在帛书上认认真真地写着药方子。
方才站在一旁的刘汉这会也凑过来,梗着个脖子往下瞥了几眼药方子,虽然他并没有学过医,不过,看着上边一条一条列得清清楚楚的药引,和用药法子,便晓得韩珏这是当真下了功夫了。
刘汉性子直,方才看到这么个年纪轻轻的郎君竟然指着将军鼻子说教,心里头还有些不舒服,不过这会也马上烟消云散了,打心里头尊敬起这位不可貌相的小太医来。
“好了,东西给你,看着药方好好调理。”韩珏收了桌上的医枕,站起身子来,将药房递给刘汉,觉着被看得有些不大舒服,一转头,就看到方才像只守着头狼的刘汉,这会变成个大犬似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自己。
什么东西……
韩珏抚了抚衣袖,把胳膊上爬起来的疙瘩给抚平去,又转过去看向沈岱清,说:“将军此病当是塞外苦寒染上的,如今回了上京便好好调息,也不是当真没有法子。”
“多谢韩大人。”沈岱清起身行礼,嘴上带着淡淡的笑,顿了顿接着说,“此事,还望韩大人不要同旁人说起。”
韩珏把药箱拎好,闻声,抬眼看向沈岱清,定了定神,回道:“将军不必担心。韩珏晓得舌头不能乱伸。”
韩珏乃韩大太医之子,年纪甚轻便在宫中行走,医了不少宫妃,也听了不少宫闱秘事,自然晓得何事该说,何事不该说。
“将军,我先行告退了。”韩珏收了药箱,转头同许清徽打招呼,“清徽,我先走了!”
“恩,小珏再会。”
许清徽见韩珏也走了,现在这边也没自己的事儿了,准备找个机会走。
刚巧此时回去取东西的夏月过来了,她便也懒得找其他借口,行至沈岱清面前。
“将军,若无其他事……”
“许小姐。”
“恩?”许清徽闻声微抬首看向面前的沈岱清。
“此事,还望小姐不要同旁人说起。”沈岱清那双眸子看着许清徽,好似笼上了一层雾纱一般,让她看不清楚下头的样子。
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却好像从沈岱清微微叹息的语气里,听到了那丝藏不住的自嘲。
许清徽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月光洒在沈岱清的脸上,如一涓细流没入眼眸之中,皎洁。可却是一块冷玉,没有生气
良久,她才回话道。
“将军放心。”
她方才便要早些走的,本来不想同沈岱清有何多的联系,如今居然把堂堂将军的病都听来了……
又想了想梦中的种种,却始终不记得此病的归宿。
许清徽搀着夏月微微叹气,自沈岱清入京以来,她日夜都梦到沈岱清,可是那梦却从来都一模一样,让人看不真切,只能靠着猜测来填补这些空白。
许清徽在小径上走,看着撒下来的月光,清冷幽凉,忽然想起了方才的人。
千人千言,虚虚实实,或许沈岱清也没有传言中的那般Yin沉吧,只是冷了些罢……
……
“将军,你现在好些了吗?”刘汉边收拾桌上的药方子,边问道。
良久,不见沈岱清回话,有些疑惑,抬头看向沈岱清。
刚想开口再问一句,沈岱清似乎察觉到旁边的人的视线,收回看着面前幽径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向刘汉,缓声道:“无事。”
刘汉心存疑惑,不过也不便多言主将之事。只是心里想着,自家将军就算再受不得寒,这塞外练兵多年的身子也不是棉花捏的,怎么被一位小娘子一撞,就这般……弱了。
会不会,是刚回上京,还不大习惯水土?
“清徽!清徽!”
闻声,二人顺着声音看去,便瞧见快步疾行的韩珏。
韩珏没来得及撑伞,就一路乘着细细绵绵的春雨,等到亭子里头的时候,衣裳已经打shi了些,鬓角的乌发贴在脸颊上。
韩珏站在二人面前,手撑在膝上微微喘气,脑袋左右探了探,也没见到自己想找的人,撇了撇嘴。
“将军看到清徽人了吗?”
“许小姐已离开了,不知韩大人有何事?”沈岱清看着来人,也没顾上品茗,杯盏停在唇边。
韩珏去而后返自然是有事交代,不过这会没见到人,也只好同沈岱清交代,于是从药箱里头拿出几贴包好的药,说:“沈将军,这是清徽的药贴,还望将军代为转交。”
“我今晚便要同父亲启程往药谷,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父亲已在后头催我,也来不及再去寻清徽,只好麻烦将军了。”韩珏拱手行礼,将药包放在桌上,忙不迭地又乘着春雨跑走了。
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