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许清徽水性甚好,年少时便同父亲学浮水,不过也耐不住这刚消融春水的冷冽,况她还是在水里待了好一阵时候。
所以这一回府就发了热,病好了也是昏昏沉沉的,修养了快半月才缓过劲来,愣是蹉跎到了惊蛰末,把整个早春都耗在了小小的院子里头。
病里的日子,尹悦常来看她,也是从尹悦嘴里她才晓得了,那日河边的人便是林越的妹妹林静,林家庶出的四小姐,也是这上京城里人说的江南美人。
林家晓得了这件事,立马叫林静问话,又听了曲水佳宴的其他小姐的说辞,忙不迭地把林静关了禁闭,圈在小院子里不准外出,尚书还特意登门道歉,不过彼时她还昏沉沉地躺在屋子里,没见到人。
许清徽再见到林静的时候,是在一个月后的早晨。
她前些日子每天都围在母亲身边央求着出门走走,讨好的甜话一个一个往嘴外冒,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母亲才好不容易答应她到市集上去走走。
那日许清徽收拾着东西兴高采烈地提着荷包刚迈出南小苑,就和林静碰了个对面,后头跟着的,还有林静的大哥,林越。
她脚下一顿,看着俩人,心里一咯噔,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不走运,自己这好不容易避开人,和求来的出门机会都白费了。登时就收起脸上扬着的笑,只轻抿着嘴角,朝二人微微一笑行礼,朝夏月瞥了一眼。
夏月了然地点了点头,领着人一块到前厅去了。
刚到前厅,林越就垂眸有些严厉地看了一眼林静,林静慢慢地走到许清徽面前。
林静模样长得乖巧,如今一双杏眼眨巴着软着嗓子弯腰道歉,让人纵使有气也烟消云散了。
许清徽沉默地看了眼林静,良久才举起杯盏在虚空中点了点,轻笑着说:“那日也是我不大小心。”
许清徽想着这水也落了,礼也赔了,便赶紧将二人打发走,自己还得赶紧出门呢,不然晚些母亲又不让她踏出家门了。于是便道自己出门有事儿,笑yinyin地让夏月送客去。
许清徽原本觉着此事就这么揭过了,虽说当是她与尹悦没说什么别的东西,但是也没有避开林静,让林静听到了。双方也算都有些过错,自己这入水,就当是锻炼身体算了。
可是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原来二人的矛盾,早在还未见过面的时候,就买下了因……
……
“啪嗒——”
医馆里的掌柜把算盘全部归位,算珠与算珠相撞的清脆的声儿,在安静的医馆里荡开来,把许清徽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静见许清徽听到她说的话无甚太大的反应,有些不大甘心。微抬起眸子,朝许清徽看过来,说:“清徽姐姐应当晓得这宴会是为谁办的罢。”说话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些难以掩饰的得意。
许清徽闻声,长睫轻扇微笑着道:“我有听旁人说起过。”
“清徽姐姐与大哥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是将来嫁到林府来,小静定十分欢喜。”
见许清徽没有回应,支着下巴眨着那双杏眼,似是天真地看着许清徽,接着往下说:“小静在这上京城里也无甚好友,只认识清徽姐姐一个。”
说罢,林静半掩着嘴,轻声问道:“大哥既如此喜欢清徽姐姐,这其中应当有些女儿家的法子罢。当如何同郎君相处吗?清徽姐姐能同我说说吗……”
饶是许清徽这个喜怒不显于色之人,听到林静这番话,也微微皱起了眉,心里头有些不大舒服。
她不可能不晓得自己与林越的关系,如今还这般问话,有些故意找准痛处戳的意思。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自己使了什么法子把林越的魂给勾了,自己这般刻意远离的模样,倒成了她嘴里的欲擒故纵。
不过她却不愿多言,也不能多言。
许清徽看着林静支着下巴往自己这儿看过来,模样乖巧,可是那弯起的嘴角上,却挂着些得逞的嗤笑。
许清徽没有理林静,林静便接着往下说。竟让身子往前倾,微越过木桌,手轻轻地搭在许清徽的手上:“沈少将军年轻有为,是这上京城里一顶一的好郎君……”
林静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许清徽,“宫宴上头,清徽姐姐能帮帮我吗?”
末了还拉着许清徽的手轻轻左右摆着,这话里带着些黏黏腻腻的感觉,被握住的手也爬上一丝令人不适的战栗。
沈少将军?
许清徽把手慢慢地别开,听到这话眼神一凝。
林尚书同父亲都是朝中三品大员,林尚书的妹妹还为宫中妃嫔,照理说,沈岱清背后之事,不可能父亲知晓林尚书却不晓得。
许清徽敛下双眸,忽然想到了什么。
莫非沈岱清的那些传闻,林良殷并没有告诉妻儿?所以林静说起自己能去宫宴才会如此欣喜。
不过也难怪,沈岱清是沈大将军死后,朝中唯一掌握北疆兵权的将军,年少成名之人哪个不是有自己的独特性子,况且那些性情大变还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