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部分都给了家里,同事们都说我对自己太苛刻了,可我的内心仍然特别快乐,觉得这是二十年来,最幸福的时光了……可是,一年之后,报社集体体检,报告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去综合部拿,我也去了,可李主任却没有立即给我,只说我的那份晚了点,让我下班后再去拿。”
“我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下班后就又去了,李主任拿出我的体检报告,跟我说查出来是乙肝病毒携带者,医院说传染性较高,让我赶紧再去医院确诊一下,若的确是的话,要立即治疗。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只觉得很严重,一下子慌了。李主任却又安慰我,说不是绝症,治疗一下还是有转阴的希望的,另外,以后吃饭要注意些,不要传染上别人,我流着泪点头,看到她的眼睛里,有着怜悯和可惜。”
“我手足无措,但还抱着万一搞错了的希望,一个人去医院做了复检。去拿结果的时候,是一个白头发的老医生接待了我,他倒是很和气,跟我说这病倒不会很快要命,但要赶紧吃药打针,看能不能转阴,不然炎症一发就危险了,并问我带了多少钱。我摸了摸兜里,只有一百多块,便如实说了,他摇摇头,说不够,提笔开了好几张纸的药,让我回去取了钱,再来拿药。”
“我先去收银处,算了下单价,接近二千,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当时我的工资在省城也算是中上等水平了,但也就两千多,手上的存款不超过一千,如何买得起药?何况医生说疗程要好久,才一周的药就如此的贵,我拿什么来继续后面的治疗?!我就攥着药单,一个人恍恍惚惚地地从医院里走了出去,北方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阔大的梧桐叶,哗啦哗啦地掉下来,落在地上,铺成一层,我满心苍凉,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天黑了许久,我终于回了宿舍,大概一二十里路,不知道怎么走了回来。虽然李主任说会为我保密,但风声还是传了出去,很快,全报社都知道了,再也没有一个人跟我一起走路、吃饭、说说笑笑,除了几个职位较高的,表现得还算正常,其余的全都用异样的阳光看着我,仿佛我是豺狼虎豹、猛兽毒蛇,唯恐避之不及。”
“尤其是同住的几个人,更是胆战心惊,界限分明。其中一个同事结婚,我送了礼金,却连酒宴都没邀请我,只意思了一下,回送了点礼品。此外,我担心社长会以这为借口,开除我,可他没有,还将我叫过去安慰了一番,但他也无法阻止别人对我的态度。”
“这样的事情,我能跟谁讲呢?父母不行,讲了只会无谓的恐慌;同学不行,只怕也都会离我远远的;最好的朋友也不行,她还在读研究生,也不可能跑来安慰我;只有一个人,可以讲,可是……他还没有等我讲出来,就先撇开了我。”
“我受伤太深,以至绝望,甚至想……是老猫在那个时候,向我伸出了援手,将我带到了珠海,用心地照顾着,慢慢地,我才又活了过来。”
裴思言一直在旁边听着,手一阵攥紧,一阵松开,反复数次,见简小兮停了下来,方才说:“小兮,怎么会这样呢?病毒携带明明不是大问题啊,宣传里都讲过,只要不是血液和性……接触,就不会造成传染啊,他们怎么搞得草木皆兵,冷漠至此?!”
简小兮语气平静,彷佛一直在讲别人的故事:“这也怪不得他们,那时候信息还不像这么发达,加上有些医院和制药厂家为了利益,恶意夸大,不正确的引导,这才导致整个社会的过激反应。只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事实真相,想那老医生都满头白发了,定然是不会骗人的,只以为自己得了治不好的传染病,要死了。”
裴思言扼腕叹息:“小兮,难怪你一直不肯让人接近,原来是受伤太深了。”
简小兮说:“后来老猫为了我,四处托人询问相关情况,还去了北京上海,咨询了国内顶尖的肝病专家,才知道病毒携带者就算打针吃药,也只有很小一部分,能够转阴,另一小部分人,可能会转成乙肝,而绝大部分人,有的会自动转阴,产生抗体,更多的,则是会永远携带,却一辈子都不会病发……”
简小兮低下头去:“只是,这消息来得太晚,我的心已经凉了,一场生死,让我几乎看透了世间冷暖,后来,终于慢慢地缓过来,只从此,便再也不肯轻易让人接近。”
裴思言拉起简小兮的手:“小兮,你便是因为这而不接受我的么?”
简小兮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也不尽然是,我虽然得知了真相,但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公司、学校等各种单位不还是要体检,一旦发现携带者,便不予录取或找借口开除,我已经看过了太多歧视的眼光,再也不想被人冷眼相待,拒之千里。”
裴思言伸开手臂,将简小兮拥进怀里,轻声在耳边说:“小兮,相信我,我不会,永远都不会!”
简小兮挣了一下,挣不开,便由他去了,嘴里却说:“思言,我不接受你,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还有其它复杂的原因。”
裴思言望着简小兮的眼睛:“小兮,我知道,你怕再受伤,是不是?”
简小兮认真地说:“是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