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小兮只觉得浑身疲倦,或许是太久没有说过这个话题了,语言绵软无力:“那是在国外,不是在国内。我大学毕业,考了研究生,父亲电话来,说:小兮,虽然你念书没怎么跟家里要钱,可是你还有两个弟弟,需要盖房子娶媳妇,就别再往上念了吧……于是,我放弃了继续读书,开始去找工作,此时已临近五月,各单位差不多都选好了人,没多少机会了。最后经师兄的介绍,到省报社去实习,写了一篇采访稿,被社长看好,取消了已经内定好的一个名额,给了我。”
裴思言睁大了眼睛:“小兮,你……”简小兮反而平静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没错,我是一个乙肝病毒携带者。”
简小兮的酒意似乎又上来了,眼神迷蒙:“我不知道,或许是小时候体弱多病,在乡村里打针,卫生所条件简陋,共用的针头没有消毒;也或许是身上有伤口的时候,接触到了有乙肝的病人,总之,无从得知原因了,只知道,从检查出的那一日开始,所有的生活被彻底颠覆。”
“我进入了报社工作,很受社长器重,给了我很重要的两个版面,薪水也不错,同事关系处得也很融洽,我非常开心,对工作很认真,所负责的版面几乎连错别字都没出现过。我自己舍不得吃穿,买60块钱一套的衣服,一天的饭钱也就是几块,将工资的
裴思言心里一动,不知不觉地,将嘴唇轻轻地贴在了简小兮的额头,一下一下的吻了下去,越过小巧的鼻子,直到红润的樱唇。简小兮的唇瓣是如此的柔软,温热细腻,有一种特别的甜美,还略带着一丝酒味儿,令裴思言忍不住加大了力度,探了进去。
裴思言有些惊讶,却并不像简小兮想象的那么反应过度,走过来说:“小兮,你是如何……成为携带者的呢?”
“思言,快告诉我,告诉我……你打疫苗了没有?”
简小兮却只是笑:“不苦呀,我大学时勤工俭学,刷过厕所,扫过大路,洗过盘子,帮人卖过东西,还写字换稿费,做校刊编辑……嗯,还担任了校宣传部部长和演讲协会会长等职务,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除了上课,宿舍里的姐妹都一周一周的见不到我……可我觉得很快活,自己挣钱交学费,多能干呀,是不是?!”
裴思言将下巴抵在简小兮的头发上,只低沉地应声到:“能干,很能干。”
裴思言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简小兮却又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地捏着,出口的却不是责怪的话语,只急切地说:
裴思言奇怪地说:“你又不是真正的乙肝,只是一个病毒携带者,据我所知,在美国等地方,病毒携带根本都不是病,又怎么会给你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呢?”
裴思言的眼睛里慢慢地洇出水来,只抱紧了简小兮:“小兮,你以前太苦了,让我心疼……”
把你的病毒,分我一半
小兮坏坏地笑着:“大学时,有可多的男生喜欢我了,给我写好多好多的情书,我都不理,妈妈说了:大学时不许谈恋爱,我是个乖孩子,我听话,我不睬他们,看见了就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定力可好了,像个老和尚,嘻嘻。我们宿舍开卧谈会,她们都问我:小八,这么多追你的男生,将来我们该如何称呼妹夫呢?照这个趋势,估计得叫‘小排’,等大四,至少也得是‘小连’或者‘小团’,说不定还是‘小军’呢……结果到毕业,我也没让她们如愿,统统不给机会,于是有了个外号,叫‘冷美人’。”
裴思言猛然一震,接口说:“什么疫苗?”简小兮却慢慢地松开了手,退回去,缓缓地吐出四个字:“乙肝疫苗。”
老猫,又是老猫,裴思言心里突然很不爽,直想把他揪出来,好好地PK一下。
简小兮似乎是在梦中,嗯了一声,开始却没太多的反应,只任由裴思言轻吻,此刻有了明显的感觉,突然睁开了眼睛,好像一下子醒了酒,大喊了一声“不”,一把推开了裴思言,自己随即向后翻滚了两下,才抬起头,狠狠地咬着嘴唇。
简小兮却叹了一口气:“我每学期都拼命去拿奖学金,320块,可以用好久,我可节省了,每月吃饭不超过60块……可是老猫说:如果那时候就认识我,哪怕每周多赞助我10块,我就可以再长高点了,至少可以多长5公分……”语气又欢快起来:“切,那时我肯定不要他的钱,我可骄傲了,人家说我像一只小公鸡……”
“冷美人,冷美人,我告诉你,那时候可真冷哦,嗯,我想起来了,是八月十四,星期天,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我记得很清楚,天还很暖和,我就穿了一双布鞋回了学校,结果当天夜里竟然开始下雨,后来又开始下雪,我的鞋子都湿透了,化雪更冷,鞋子都结了冰,硬邦邦的,我坐在教室里,浑身冰凉,一直打哆嗦,冻得像个紫茄子……”
简小兮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说着,终于失了精神头,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只还在不停地嘟囔着。月亮从海面上升起来了,皎洁无暇,照亮着周围已经安静的世界,朦胧的月光落在简小兮的脸上,更是显得眉目如画,山川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