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足轻重的莞贵妃提前康复痊愈, 那些暗地筹谋的人再也沉不住气,甚至不需冒险发展初念这个知情者。看毓秀宫最近的动静, 以及莞贵妃的种种表现, 有许多事也都随着她的康复而提前了。
这份提前, 究竟会如何影响事件的走向。
初念表示十分期待。
因殷离今日忙着犒军宴,初念平白得了空, 却也不闲着, 依旧在御药房内捣鼓药材。直至天擦黑才准备回所住宫殿,却发现等在御药房外的内监似乎不是平素领路的那个。
这人身形较从前那人更为瘦削挺拔,顶戴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初念警惕走近, 那人飞快地抬头看她一眼,才低着头扶她上轿撵。初念震惊之下, 不禁拍开了他等待搀扶自己的手,一股隐怒压在心中,待轿撵行至僻静处才压低嗓音问道:“你好大胆,这是什么地方,就闯进来?”
原来那内监,竟是顾休承假扮。
旁人或许看不出这个与往日相差无几的内监有什么猫腻, 但初念深谙易容术,一眼就看出破绽。在山梅县时她曾经露过一手易容的本事,世子对此似乎十分感兴趣,曾与初念讨教过几次,初念随口与他说了几个要点,没想到,他如今已经能将这门技艺钻研到这般程度。
顾休承跟随轿撵的脚步未停,心中却为仅仅一个眼神她就把自己认出来这事儿而感到难以名状的欣喜,愉悦到连她的怒气也忽略了,灼灼目光凝视眼前之人的身影。
“无碍,今日保和殿热闹得很,禁卫都顾着那头了。”
连声音都做了掩饰,与之前那内监有七八分相似,这一招初念可还没在他面前施展过。
初念心中冷笑,到底不敢耽搁,直接问正事:“那你说说看,费这么大劲进来,有什么不能写在信里的事要说的?”
她进宫这几个月,每隔数日便能收到顾休承的书信,她只是在最初报了次平安,之后便没怎么回复,一则不希望传信过程发生什么意外落人把柄,再者,也的确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想也知道,他安排的线人,应该把自己平安无事的消息传过去了才对,为何他还要以身犯险,做出这种事来?
即便殷离这般无能昏君,对自身安危还是切切重视的,觑探内廷消息和旁若无人私闯后宫,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初念暗含关心的追问,令顾休承喉头滚动,却沉默良久。他指尖动了动,终究忍住了触碰眼前之人的欲.望。此刻月上中天,皎洁月光下,宫装少女似乎比记忆中更加明艳。多少个日夜辗转煎熬,在见到这人的刹那,一颗心终于归到了实处。
世子其实有太多话想说,信中无法落笔,对面更难以启齿,凝视她姣好身影,良久却只说出了一句全然无关的话。
“皇甫述回京了。”
初念坐在轿撵上,却依然无法忽视那灼灼目光,被那阵沉默逼得莫名有些脸热,忽而听到这句话,一时竟有些不明所以,不由问道:“他回来,与你我何干?”
月色下,陌生脸孔的脸颊鼓了鼓,依稀可以觑见当初那个总爱嫌药苦不能入口的病人几分神韵。
初念莫名想起世子脸颊上那个隐约可见的梨涡,可惜面具遮挡,不能亲见,耳畔却听得他说:“皇甫述向皇帝求赐婚了。”
初念闻言先是一脸莫名,不明白这事与当前的话题有何关联,但随即想到一个可能,不由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他求赐婚的对象是我?”
“他对你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有什么奇怪的。”顾休承一直审视初念的神情,满意地看到她得知确切回复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憎,语气才变得轻快些:“早说了这人很讨厌的。”
最初的震惊过去,初念冷静下来,略微一想,便不再担心。
“陛下不会同意的。”
毕竟她手握殷离最不为人知的隐秘,别说赐婚了,就连活着离开皇宫,都不会在他的选项。
顾休承不知初念留在宫中具体是因为何事,但显然并非单纯为贵妃治病这么简单,多半与皇帝本人脱不了干系,皇甫述在此时求赐婚,的确不是合适时机。
然而,“他已经同意了。”
初念愣住了,耳边只剩下顾休承冷沉如水的陈述:“昨日陛下召见平叛将士,结束后皇甫述独自留了下来,不知与陛下说了些什么,我的人只探听到他们最终的决定,那就是同意了皇甫述的请求,答应将你赐婚给他。”
初念冷笑一声,问道:“我还没得到消息,应该还没下旨?”
“尚未颁旨,不过陛下金口玉言,此事恐难转圜。”
前世此时,皇甫述与她亦是殷离赐婚,但那时的初念满心欢喜,欣然备嫁,对皇甫述的倾慕之心遮蔽了她的眼,全然看不清自己待嫁之人是个如何喜新厌旧的浮浪之辈,也完全不知道,这个年轻时诸般厌恶争权夺利的男人,最后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势,义无反顾地与她势不两立。
重来一回,原以为两人之间再无交集,却未料到,兜兜转转,事情再次回到原来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