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她的心在呐喊。
——这代表什么?
——皮囊的衰败?
——水!
她摸向水盆。
——水,听吾号令,来吾手中,予我你的力量。
水,“滋滋”的雾化,一盆水很快就见底了。
血,终于止住。
——没有事了。
——没有事了。
她惊恐万分的钻上床,掖紧被子。
“不要!”她尖叫。
早上,她脱掉衣服,正要洗浴。
水池只有她的身影。
温泉让人的神经放松,她闭上眼睛,享受水的“爱抚”。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瞪大了眼睛。
一弛的红艳。
她看着自己的胸口,黑色斑点泌着血,血流不止。
压抑的恐惧瞬间爆发出来。
她尖叫不已。
身体顿时软瘫下来,水浮不起她的重量,她的脚踩不到地,世界瞬间在她的面前崩塌,此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嗡嗡”作响。
接着,她的身子一瘫——
她做梦。
梦里,光怪陆离的景象不断的出现。
一个女人,重复的出现。
她的脸,像变形虫一样扭来扭去。
她的脸,溶化。
她的脸,一片模糊,血,粘稠的,丑陋的头颅。
她的脸……
——天啊!
她的脖子下面早已变成一滩血水。
两个娃瞪大着眼睛,看着她,不哭也不闹。
——好恐慌!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却醒不过来。
她明白,这也许是一个预言之梦。
——改变不了,孩子出生的时候,我的死亡之时。
——也是好的,孩子留了下来,也许吧。
——有人在摸我的脸。
——宽厚,带着厚茧,那手传着安心,好温暖。
她慢慢脱离梦魇,神智渐渐的清醒,全身四肢都还是沉浸在梦中,软绵绵的,动也不能动。
一个吻,很小心,很珍惜的,很温柔的拂过她的嘴唇。
她慢慢的睁开眼睛。
疲惫却明亮澄澈仍旧的蓝眸如温柔的海洋,瞬间就把她淹没了。
那里只有她,真实。
“我回来了。”
“嗯。”耶律烈抚着她的额头。“不管多长的时间,我都会等你醒来的。”
——胡碴参差的下巴,满布血丝的双眼,却仍然扯出一抹笑。
她几乎要醉了,他那双深沉的眼眸里满溢着温柔。
“再睡一下,拜金。”夏剑的手按在她的脉门上。
她努力瞪着眼睛,看着——
——银儿,熙儿,苾儿,杰儿,萧太后……
“睡吧。”耶律烈板正她的脸。“我会叫醒你的。”
“天已经亮了……”口气中有着浓浓的睡意。
“嘘……把眼睛闭上。”
她跌入梦乡。
梦又回来。
——历经此事,我明白,世事无常。
——幸福对我来说,也许是敏感易碎的,却也是唾手可得的。
——何必再挣扎,一切都是假象也好,我,时日无多了。
——分辨表相的真伪需时长久,我,时日无多了。
——知道真相又如何?终有一天,我将会离去,化为虚无。
——我时日无多。
这是她人生中最低落的时候。
面对生命终结,每个人都有垂头丧气的权利。
她不想发挥自废的权利,她知道生命的无奈,知道谁也没有办法保证什么,她只想把眼光放在眼前。
——未来,不管了,我已经看不见。
她想善待每一个人,留下一丝足迹,证明她活过,她存在过。
她希望生命的消逝过程中,只有快乐围绕着她。
她收敛性情,温和待人,不再与人争辩,不再与人争斗。
即使她的内心在呐喊,在唱反调,她也忍了下来。
她让银儿与所有人传话,晚饭谁都要到席。
——每天,确实如此。
——人多,热闹。
——碗筷的碰撞声,人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虽然,晚饭中并没有我想要的热闹的说话声。
——他们的目光都是向探向我,晚饭中有种压抑的气氛。
——他们吃得并不多,都有心事。
——我知道,他们一直想问,那天在浴室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改变是为了什么?
——沉默也是时候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