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姐见天上乌云密布,心急赶着回家收稻谷,临走前好心地给曲鸢拉来带着两只空闲骡子路过的大叔,指着她说了什么,大叔笑眯眯地拿下嘴里的烟杆,随手将行李箱撂了上去,向曲鸢投去一个“跟我走”的眼神。
曲鸢和高跟鞋打了多年交道,熟悉它的每个构造,三两下就把细鞋跟敲掉了,刚开始时她还能勉强跟上,渐渐地就落后了,扶着路边的歪脖子树不停喘气,在大叔屡屡回头时,她朝他打手势,请他先走,不用等她。
等到达目的地,大叔不见人影,倒是骡子们在门外仰长脖子啃食木篱笆里透出的树叶,曲鸢感觉小命去了大半,扶着门边的柱子才没有软倒在地。
黑云已然压到了屋顶,徐墨凛听到动静从屋内走出来,便见他的徐太太倚门而站,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红晕从白皙面颊蔓延到耳根,灼灼如桃花。
尽管他未发一语,但存在感强大到难以忽略,曲鸢抬眼看去,四目相对,男人眉心一皱,眸底隐着沉沉之色,疾步朝她走来。
很明显,他并不想看到她出现在这里。
曲鸢不意外他的反应,面对不远千里,吃尽苦头,风尘仆仆赶来的妻子,正常男人的反应大多是深受感动,可他完全没有,反而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不耐?难道他的红颜知己此时就在里面?
眨眼间他就到了近前。
不等曲鸢说话,他先出声,语气不咸不淡,难辨情绪:“进去。”
嗯???
曲鸢不解,下一秒,豆大的雨珠砸落地面,碎得四分五裂,她转身往屋里走,想起什么,回过头:“我的行李箱。”
有热风扑来,男人轻松推着3个行李箱越过她进了屋,曲鸢走到屋檐下,看见他后背的衬衫被雨淋shi了小片,肌理线条若隐若现,她轻声提醒道:“还有个保温箱。”
大概是沿路颠簸,保温箱的卡扣松动,徐墨凛将它从箩筐里提出来时,箱盖在半空打开,十几包装在塑料封袋里的中药全掉了出来。
零散的雨珠突然变成了倾盆大雨,如同天河倾泻,很快空气里渗入泥土的气息,男人衣衫迅速shi透,可他仍然弯着腰,动作未停地去捡散落一地的中药。
他本可以袖手旁观,视而不见,甚至冷言嘲讽她。
可他没有。
水雾蒙蒙,他在暴雨中单膝跪地,以近乎虔诚的姿势,一包又一包地捡起她的中药,仿佛那是什么重要之物。
出生以来从未受到母亲善待,曲鸢总是特别小心翼翼地接受别人的善意,可她最接受不了憎厌的人对她好,尤其是徐墨凛。
曲鸢在屋里找到一把黑色长柄伞,撑着冲进雨里,站到他身后。
风吹起她的长裙,裙摆翻动如花。
一方天地避开雨水侵袭,男人回头看她,那双幽深桃花眼被shi漉漉的长睫遮挡,雨水沿着短发滑落高挺的鼻梁,喉结,没入衣领深处,映在他眸底的,是伞沿飞坠如晶莹落玉的水珠,是意味不明的微光,还有她朦胧的影子。
时间静止,定格成曲鸢永生难忘的画面。
他捡完最后一包中药,站起了身,气质使然,并不见狼狈,他忽然向前,扣住了她的手腕。
难以想象,他那么清冷淡漠的一个人,手的温度竟是灼热的,相比之下,她的手显得凉如寒玉。
一冷一热相撞,触感分外强烈,曲鸢微愣后,下意识地缩回手,男人没让,反而握得更紧了,随着他的动作,她被迫来到伞的中心,而他大半边身体暴露在伞外。
shi得不能再shi透了。
回到屋里,曲鸢从行李箱找出干净毛巾,擦脸,擦头发,擦完转身一看,他正在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换衣服,shi衣一件件地搭到椅背,最上面的是黑色长裤,裤脚还在滴水。
她飞快背过身,走进了前面的卫生间。
又不是没见过……
慌什么?
卫生间的门是一块块粗糙木板钉成的,缝隙大得能塞进手指,曲鸢的视线透过缝隙穿出去,男人低着头一粒粒地系好了衬衫扣子,下摆收进裤腰,然后坐到桌边,用纸巾擦掉中药袋上沾的污浊,再按照顺序一包包放回保温箱。
后面他还做了什么,曲鸢就不知道了,一只拳头大小的黑色蜘蛛从天而降,体力不支的她被吓晕过去,并在当晚发起了高烧。
雨断断续续地下到天亮还没停,曲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头晕眼花的,好一会儿视野才变清楚,蒙昧的光线里,男人趴在床边,睡得很深,薄唇略干,唇色干净漂亮,而她弓着身,枕在他的臂弯里,距离近得彼此鼻尖几乎相碰。
曲鸢缓缓屏住呼吸,停止与他的交融。
他照顾了她整夜?
在这之前,曲鸢以为除了爸爸,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会在她生病时彻夜守护。
偏偏是徐墨凛。
他的反常举动让曲鸢心情复杂,幅度极小地挪动着,撤退到安全的范围,她目光下移,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