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岑说,他母亲是聋哑人。
他父亲是一名特殊教育从业者。特殊教育师范类院校毕业后,留校任大学讲师。
父亲和他的学生每年都会下到全国的贫困村,支教特殊群体。一次支教的地点是在际日城,在那次支教活动中,父亲结识了母亲。并且迅速发展成为情侣。
因为是师生的身份,所以影响不太好。学校高层找到父亲谈话,希望父亲放弃一个对他来说毫无帮助的聋哑女。
一向温煦的父亲听后勃然大怒,立即辞掉了工作,任谁来也挽留不了。
当然,父亲辞掉稳定的工作后,并没有立即回际日城找母亲。相反,是与她断绝了一切书信来往。
那个年代的人,有那个年代人的傲气。
恰逢康复行业起步,父亲一头扎进了从商之路,并立誓要闯出一番名堂来。
五年后,父亲确实如愿在早期的康复领域小有名气和成就。他回际日城修建了当时际日城第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小学。
季岑说,这所小学现在还在。
旧址就是唐瑶上回在际日城做客户回访工作时,去的那个残疾人活动中心。
“然后呢?”唐瑶抱着季岑的腰问:“五年了,阿姨都没有嫁人吗?”
季岑扯出个不屑的笑来:“渣男的运气是不错,一声不吭地离开五年,居然还能获得我妈的原谅,并且,我妈还和他结了婚。”
季岑垂眼看她,又不正经起来,问,如果他哪天一声不响地离开唐瑶五天,她能不能也心平气和地给他个解释的机会?
唐瑶的手指落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皮笑rou不笑道:“你失联五个小时试试?”
季岑的胸膛里传来几声低笑,抱她更紧些,他继续说。
后来,他哥出生了。
再后来,他哥学了医,却不从医,和父亲一块儿打理企业。
父亲和他哥都是经商奇才。
企业经营得很不错。那几年企业规模迅速扩张,很快便有了如今崇盛集团的多元化经营雏形。
只是,没有人发现母亲变得愈加孤单。
母亲一直生活在无声的世界里,自然不爱同人交往。而她,所有的Jing神慰藉,其实都来自于丈夫和孩子。
可丈夫和孩子忙于工作,避不可避地会忽略掉她。为了解决这种情况,母亲向父亲提出再生一个孩子。
所以,季岑出生了。
“那阿姨不是高龄产妇吗?”唐瑶翻了个声,睁大眼睛问。
所以是渣男行为。
季岑毫不吝啬对父亲的评价。
“再然后呢?”
再然后。
季岑长大了一些。
但母亲的身体却日渐地消瘦,她得了需要长期注射胰岛素的糖尿病,Jing神状态也不太好。母亲以养病为由,带着季岑回到了际日城生活。
父亲终于良心发现了,恰逢他把季川也培养出来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将企业大大小小的事情完全放手交给季川后,父亲追来了际日城,打算用余生所剩的时间来弥补对母亲的亏欠。
事故就发生在那个时候。
季岑问唐瑶,记得昇山脚下的茶田吗?
唐瑶记得的。
“茶园木屋外,挂了个木牌,上面刻了个季字。”
是。
季岑告诉唐瑶,那里就是他母亲以前住的地方,她是个采茶姑娘。
父亲从虞城来际日城的那天,母亲带他去采茶,一条蛇突然缠住了他。
他那时小,又一直在城里长大,只在课本上看到过蛇,被那突如其来的大蛇吓到,失足滑到了河里。
其中的过程,季岑没有细讲。
后来的事情,他也没有讲下去。
但显然,他母亲并没有呼救的能力。
所以,唐瑶能猜到,季岑的母亲为了救他,牺牲掉了自己的性命。
季岑说,事后,季川填平了那条河。
唐瑶心疼他。
坐直起来,抱住他毛茸茸的脑袋,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
季岑闻着她胸前好闻的牛nai味儿,心安地闭了闭眼。
良久,他突然又说了一句。
那是条很浅的河。
似是委屈,似是遗憾。
也似是悔恨。
唐瑶不愿见他一直被太过于沉重的情绪包裹,故作轻松打趣他:“怕水,你昨天还上我的橡皮艇?”
季岑又往深处埋了埋,长指逐渐下移,摸进她的衣角:“还不是因为你太难追了?”
唐瑶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捏出来,又问:“那你怎么直接就跳下来了呀?你怎么不先在橡皮艇上问问我会不会游泳?”
“不知道。”季岑翻了个身,将唐瑶压在身下,闷声说:“想跳就跳了。”
唐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眉眼弯弯,笑得狡黠:“你是不是很怕失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