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短暂的自卑,她倒是安分了下来,看着那些被撂牌子赐花的秀女们多是相貌平平之辈,陈棠扬起下巴又高傲起来,觉得以自己的容颜定然会让皇上眼前一亮。
陈棠想着想着轻轻笑了起来,她不屑和那些围成一圈担忧自己会落选的贵女为伍,独自一人站在低矮的海棠花丛前孤芳自赏。
不知是谁谈论到了陈棠,嘲笑她头上的金钗太多太俗,耳尖的陈棠听到,霎时心中便烧起怒火来,但大厅广众之下,她又不好发作,狠狠朝闲话传来的方向剜了一眼。
“皇上还没有中意的女子吗?臣妾觉得左边这一袭绿衣的……”何所依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沈霍剑眉微蹙,显然很不喜欢她口中说的绿衣女子,她识趣的闭嘴了。
随即太监又尖又长的声音传来,“撂牌子,赐花——”
绿衣女子低下头,满脸落寞的随着嬷嬷领了东西离去。
“不过都是一些庸脂俗粉,而且将所有心思欲望全写在脸上,还要假装贤良淑德,”沈霍接过何所依递过来的两瓣橘子,毫不留情道:“朕都替她们装的累!”
此言一出,眼前站着的几排秀女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沈霍的举手投足间有着帝王自有的威严,说出来不满的话自然是不怒自威,压得住这些没见过场面的秀女们。
何所依的嘴角溢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来,随即又努力收敛住,她的心里很是矛盾,既希望皇上选取贤良淑德的女子到后宫中来为皇室开枝散叶,又不愿有人夺取沈霍的宠爱。
轮到陈棠时,她素来扬起的下巴低得快要埋进衣服里了,看着皇上离自己不过五尺远,她已经慌得要滴下汗来。
陈棠刚才被人嘲笑头上的金钗俗气,她越想越气,居然拔了金钗插在土中,顺手折了几支海棠当做簪子插在了流云髻上。
何所依看了眼站在院子中的秀女,发现大半的人都被皇上撂了牌子,心中不免有些急了,这宫中大选三年才一次,若是皇上一时看着都不顺眼,不选的话就太不成体统了。
“皇上,”何所依扯了扯沈霍的袖子,放软了声音要求道:“剩下的人不多了,皇上您快挑选几个合心意的吧!”
沈霍低低应了一声,他的目光落到一个秀女的头上就没有再移开过,何所依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角落里一个秀女穿着惹眼红衣的女子,她低着头,但头上别着的两三只雪白的海棠花与她的气质十分相衬。
“这个女子倒是别有一番风……”何所依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震惊的看着抬起头来的那个女子。
陈棠看着何所依的眸子中也满是惊讶,她稍稍顿了一下,像是回忆起了此人是谁,吓得连忙又低下头去。
“她倒是颇为有趣,未带珠玉钗环,整个人却如空谷之竹,看着确实让人舒服。”沈霍嘴角含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何所依扭头看着他,心中揣揣不安起来。
沈霍并未发觉皇后脸上异样,他沉声笑道:“最左边那个秀女抬起头让朕看看。”
陈棠受宠若惊的抬起头来,她双眸干净透彻,看起来无欲无求,又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质,整个人风华夺目。
真是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沈霍心下一动,直起身来,接着问道:“你来宫中选秀为何不佩戴首饰,而是随意的插了两朵海棠花在头上?”
“回皇上,”陈棠施施然对皇上行了一礼,斟酌了一会语句,才十分谨慎的回道:“奴婢觉得那金钗还不是现在戴的时候。”
她这一句话说的十分巧妙,明显欲言又止。使沈霍忍不住问道:“为何不是戴的时候?”
“山西大旱,又闹蝗灾,”陈棠一双柳叶眉拧了起来,声泪俱下的说道:“百姓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虽然皇上您亲自微服私访,解决了麻烦,可是这一灾害造成的后果需要持续好多年才可复原到当初的模样。”
她在城门口时,明明还对灾民那般唾弃,甚至出手打骂,如今哪可能这么好心?何所依立即就想到这一点等,她瞪大了一双眼睛警惕的望着陈棠。
“奴婢家境虽然不算宽裕,但是变买一些珠宝首饰去帮助那些灾民还是绰绰有余的。”陈棠微微抬眼,浓密的睫羽微颤,“我人微言轻,仅凭一己之力做不了多少事,哪能如皇上您这般英明,想出那么巧妙的计策来解决蝗灾。”
何所依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握成拳,心中深知陈棠绝对不是个心思纯良之人,连这种弥天大谎都撒的出来。可皇后纵使气结在心,却无法拆穿她说的话。
山西大旱时,有不少富贵人家都捐了银两,就算去查,查到的结果也只会是陈家是富贵人家。何所依一双秋眸里含了讽刺,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棠,幽幽开口:“陈姑娘可真是心地善良,口齿伶俐。”
低着头的陈棠猛一激灵,她刚才仗着皇上对自己青睐,信口胡诌了几句,一时得意,居然忘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皇后那日可是目睹了自己的行为。陈棠心里发慌,硬着头皮道了句:“奴婢多谢皇后娘娘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