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很远,星子一闪一闪,不在头顶,而是从前、后、左、右,围绕着她。
小石头已经睡了。小野和顾岛并排坐在火炉旁,不近不远,各自望着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偶尔静默,春风沉醉。
“这个忘了给你。”顾岛掌心托着玉坠,“挺漂亮的,为什么不戴?”
小野笑笑,只浅浅说了声“谢谢”,便把玉坠塞进大衣口袋。她不会天真到相信他真的以为这块只剩一半的玉坠,很漂亮。
没想到,顾岛却从她口袋里又掏出玉坠,撑开红绳套在她的额头,红绳顺着发丝滑落到脖子上。
他看了一眼,笑着说:“这半块玉坠,不会是什么暗号吧?”
遥远模糊的记忆瞬间掠过小野,她惊愕地抬眼盯着顾岛:“我们……曾经见过吗?”
两人之间的火光,时弱时强、时明时暗,像是人世间最常见的幻影。
“你不会忘了吧?”两人默然无语片刻后,顾岛突然惊呼,仿佛内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七年前我就那么没有存在感吗?”
小野一时无法回答。她当然记得加州相遇,可她想问的是,在那次之前。出神间,顾岛竟一反常态地聒噪起来:“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你是不是想说,这火光照出了你我的前世今生,上辈子我俩一往情深却未成眷属,这辈子命中注定再续前缘?你是不是要逼我就范,即刻下嫁?”
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没有逻辑,话这么多啊。那个曾经帅得拽上天的形象,片刻碎成一地。
小野蹭地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却见顾岛纹丝不动。这哥们儿准备咋滴,难不成还要她邀请他进屋?
“长到地里了啊?”小野冷冷地说,以掩盖方才的尴尬。
顾岛一脸委屈:“你不扶我一下?”
“你好端端的,扶你干嘛?”
“你个没良心的,我的鞋还在你脚上呢,我能好吗?”
啊……小野这才想起来,难怪她在高低不平的院子里走得那么自在……可是……难道……他前面抓野鸡,也是光着脚么……她记得小时候,小区里铺过些鹅卵石小道,她曾经走过一回,痛得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一边想着,小野蹲下身,抓起顾岛的脚,白色袜子上,竟有斑斑血迹。
“你别吓成这样啊,我死不了……”可就在顾岛“了”字还未说完的时候,小野已经把袜子从他脚上狠狠撕了下来。
“啊!!!”一声惨叫顿时划破天穹。
小野冷静地、死死地抓住顾岛的脚:“看我干什么?你是想掉一块皮还是烂一个脚啊。”
“你干嘛那么凶啊……”
“闭上眼睛。”
“啊?”
“闭上。”
顾岛合上眼。小野匆忙地从包里拿出卫生巾,撕开,垫在他脚下,再套上袜子,裹住他的脚。
“你还会包扎?”顾岛虽然闭着眼,但他一听“咔嚓”拆包装的声音,再一听撕纸的声音,早已猜得七七八八,忍住爆笑。
小野一本正经地说:“我爸特别喜欢买猪蹄,每次都买一大堆。”
嗯?
“所以呢?”
“然后我就负责一个个包上保鲜膜,放冰箱。”
孟小野!
顾岛猛地睁开眼,恰好撞见小野微微抬起的双眸。那眼里跳动的光,和当年一模一样。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就是那道光,照亮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那一瞬间,他想吻她,想紧紧抱住她,想路过她的每一寸时光,这一辈子,执子不离。
可顾岛缓缓移开了视线。
他不敢往下走,他只想时光慢一点,再慢一点,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懂她,爱她,陪伴她。
星子仿佛比方才闪得更明亮。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
第二天一早,阳光很暖,刚刚好照在小野微张的嘴唇,好像她每一口呼吸的,都是暖洋洋的空气。
吃完早饭,手机终于有了信号,顾岛打给川页爪。
“大大!”呼叫铃才响了一回,就传来川页爪的鬼哭狼嚎,“我还以为你和小野抛下我私奔了哪……”顾岛连忙捂住手机,翻了个白眼。
小野看着顾岛的背影偷笑,身后有人捅捅她:“姐姐”。
转过身,小石头抱着吉他。
小野明媚地一笑:“好,修完给你送回来。”
顾岛又带着小石头采回好几筐野菜后,川页爪买来一直没舍得开几次的二手奇瑞终于一颠一颠跳了过来。
俩人才坐上川页爪的车,音响中就冒出一个嗲嗲酥酥的台湾男声:“欢迎来到阿谷说星座,我们今天继续聊一聊如何追到射手座女生。”
前排两个男人的眉头同时一跳,川页爪更是直接放了个大响屁。
蒋黎刚搬来他楼下那阵子,他买了一打星座的书,这个阿谷说星座的节目,就是他上班偷听的时候被顾岛发现的。那时他插着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