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母亲死于冬天,所以顾岛去的时候,都是冬天。
至于马兰花开的样子,他不在乎。
但陆志明为什么要保这块地?
廖律师也没再说下去。
的确,如果真是因为陆志明感觉到了什么,应该会转移更值钱的财产给陆天纯。
难道还有什么别的被转移的财产,只是自己没发现?
廖律师陷入习惯性地自我反思中。
可这似乎也不可能。
陆志明大费周章,弯弯绕绕建了十几个公司,才将马兰镇的地神不知鬼不觉转到陆天纯名下。这么隐蔽的手段都能被他查到,廖律师不相信还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更何况,如果这整件事本就是由顾岛一手策划,那么按顾岛的雷霆手段,也绝不会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那既然没有经济利益,陆志明又到底想从这块地中得到什么呢?难道是某种念想、某种寄托?可对于一个历经世事、知了天命的人而言,在明知自身难保的时候,还要孤注一掷地留住某种虚妄的念想和寄托,未免太荒唐可笑了吧。
廖律师正思忱着,却见顾岛把手里的打火机一扔,打火机撞在门框外沿又弹到门上,原本就没有完全合上的办公室大门竟奇迹般地向内开成九十度。
陆天纯突然出现在门框中央,魂飞魄散。
廖律师也没好到哪里去,匪夷所思地回想刚才那一幕,安安静静地,那小子怎么就能发现陆天纯在门口偷听,他又是怎么投出的那么Jing准诡异的弧度。
“既然你也听到了,说说你的想法。”顾岛懒洋洋地靠着椅背。
可他话音未落,陆天纯便“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顾总,求您给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内,我一定把投资款全部筹齐。”
什么尊严、骨气,在现实面前,陆天纯唯一的出路就是活下去。
昨天清晨,陆天纯刚落地北京,就被两个穿制服的人带下飞机,一路开车去纪委,问的全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问题,什么高考的时候多少分,这个叫华兵的人认不认识,屯予的投资人都有哪些……他原以为最近抓的厉害,凭老爹的能耐和人缘,顶多问两句话,意思意思就好了。却没想到,刚问完话,老爹的人影没见着半个,屯予的副总经理就给他连打了七八个电话,全是投资人要求撤资的。
他这才意识到,老爹出事了,出大事了。
可尽管屯予撤资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整整一天,陆天纯只想着浪迹投资这一件事。
因为他原本就不稀罕屯予背后那些靠着石油煤矿房地产发达的老头子们。他们嘴上口口声声说要与时俱进,在互联网浪chao中开出第二春,其实私底下连微信都用不利索。他知道,那些老头子愿意投屯予,全是看在老爹的面子上,为此他一直憋着一股气,先让你们做会儿垫脚石,等本公子自己能飞了,你们舔本公子的脚,都投不了屯予一毛钱。
可顾岛不一样。
因为在顾岛眼里,钱权都是屁。所以说,他和顾岛之间,没有半点老爹的情份。
这让陆天纯相信,自己的时代终于要来了,只要他能投到浪迹,就足以在铜墙铁壁的投资圈里闯出一片江山,成为有头有脸有项目的投资人。
因此,尽管老爹这一出事让陆天纯措手不及,但好在双方都已经在投资协议上签了字,只要十个工作日之内资金到位,这笔投资就飞不了。
所以当前的问题,是如何筹集这笔钱。
五亿人民币,而且投资标的是浪迹,原本对陆天纯来说,只是打几个电话的事情,可今非昔比。
如果融不到投资款……
陆天纯越想越害怕,他不敢想如果。
因为如果筹不到投资款,他将会失去的,不仅是老爹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守住的马兰镇的地,还有他这一辈子仅剩的最后一次机会。
所以和顾岛的这场对话,是陆天纯唯一的希望。
只是陆天纯并不知道,这一跪,在他眼里虽然Jing贵,但对于此时房间里的两个大活人而言,却半毛钱不值。
命运面前,跪下的人多的是。
“那你们聊,我先告辞了。”廖律师知趣地带上顾岛一眼没看的文件,起身离开。
“打火机,谢谢。”走到门口的时候,廖律师被顾岛叫住。
他顿时窝出一肚子闷火,自己大清早被呼来唤去,最后值得被说个谢谢的,竟只是捡个小小的打火机而已。
廖律师毕恭毕敬地把打火机交还给顾岛,悻悻离开了。
顾岛依然坐着,一动没动,面沉似水地看着陆天纯。
“顾总,要不这样,您看……能不能价格提高50%?或者……股权占比减少一半?”陆天纯几乎乞求地仰望顾岛,可顾岛纹丝不动。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后,陆天纯咬咬牙,狠下决心,“要不,这笔资金先作为无息贷款吧,三年后,按照那时的市值算入股权?”
陆天纯不再说什么——这已是他可以给出的全部,他已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