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物质,他什么都给不了。
“这么好的妹子……”川页爪没有说下去。
就算再木讷,跟了顾岛那么久,川页爪多少了解顾岛——他看着比谁都繁华热闹,却从没有对任何女孩动过心。因为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不相信世上的任何一次笑,一点善,一个人。
“要我说,孟小野怎么样?”沉默片刻后,川页爪还是不死心。
“少来,她平得和张纸差不多。”顾岛摁掉电话。
孟小野。
顾岛紧紧咬着烟,留下一排齿印。
“有缘再见。”他不信缘,但告别的时候,他和谁都这么说。
可人海茫茫,他们竟然真的又相遇了。
今天下午他刚回公司,就看见川页爪一如既往地厮混在客服妹子中间,人手一杯nai茶,对着彩票上的号码。
顾岛向来懒得管这只跟屁虫,只觉得用起来挺顺手,不管你怎么骂,怎么发脾气,他总是一副憨憨厚厚的样子,你指哪儿,他打哪儿。
于是他半眼都没有多看川页爪,径直就往办公室走。
川页爪贼兮兮地跟上去,亦步亦趋,保持安全距离。
“你又打什么赌了。”
顾岛突然一个转身,川页爪吓得把nai茶杯捏出一个细细瘦瘦的腰身,nai茶和黑黑白白的珍珠瞬间直往他鼻孔里喷。
顾岛一脸冷漠。
“嘿嘿嘿。”川页爪掀起衣服抹了抹脸,指向不远处的会议室,压低嗓音,神神秘秘地说,“里面有个美女。”
又来。
每次只要公司来个长得还不错的,大家就会打赌,如果顾岛和美女对看,谁会忍不住先微笑。
每个人都赌女生,只有川页爪每次都赌顾岛。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不要说女生,即使换成男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因为只要是个女的,就会爱上顾岛的人,只要是个男的,就会爱上顾岛的钱。
可只有川页爪不信,所以,他每次都输。
顾岛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是人傻,还是钱多。”
“你怎么那么不领情啊。”川页爪凑到顾岛耳朵旁,闻上去像是一张抹满了糖浆的大饼,“我散那么多银子,就是在赌你遇到真,命,天,女。”
顾岛嫌弃地移开脑袋:“笨蛋。你见到喜欢的人,一定会笑吗。”
“当然了!……”
正说着,会议室的门开了。
顾岛不经意地望过去,那双灿烂得像阳光一样的眼眸落在他身上,安静地、温暖地、有力量地。
顾岛忍不住微微一笑,就像七年前,在加州校园。
印象中的她,总喜欢穿一件动漫大T恤,骑着自行车满学校赶课、赶活动。和那些争着要与他合影、留联系方式的学生不同,她带他去山顶,坐在秋千上,望着落日下的萨瑟塔和金门桥,问他。
“你既然那么能干,为什么只服务有钱人?”
“因为他们能埋单,我赚钱,合法、合理。”
“合法、合理,就是对的事情吗?”
“什么是对的事情?”他问得漫不经心。
“我不知道。”她突然踩着地,停下秋千,“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赚钱的公司,有没有可能,做一家不太一样的。”
他跟着她停下,好奇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孩。
“比如说?”
“比如说……经世济民。”她思考得很认真。
噗,他差点把前一晚的夏威夷披萨喷出来。你以为自己是天使么,那么高尚。
可奇怪的是,那时他手下几千人,谈几个亿的合同,不可一世得连命运都不怕,却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了。
她的生命,有他向往的开阔和自由。
他偷偷看着她在秋千上荡漾的侧影,太平洋的海风吹过,她的长发,像风中起舞的Jing灵。
江边传来几声沉闷的汽笛。
顾岛弹了下烟灰,把小野从脑海中弹走。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因为有人告诉过他:“这个世界只有两类人,被记住的,和不被记住的。”
他要做那个被记住的人。
“叮”的一声,微信里多了条未读消息,是蒋黎。
“陆已留置在京,活动受限。”
顾岛冷笑,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人。
一边想着,身后有人拿了他的烟,掐掉。
顾岛没有回头。
不用看都知道,是李医生。此刻他肯定一本正经、苦大仇深地立在那里,像上帝一样。
“你还是习惯住酒店。”李医生在离顾岛一米外的空地坐下。
顾岛耸耸肩:“我没有家。”
李医生“嗖”得一下,把羽绒服拉链拉到顶,刚要打出的喷嚏不小心咽了下去,鼻子顿时酸得像被人揍过一样。他暗自感慨,能在这种鬼地方坐一晚上的人,内心得有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