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郑太守坐回席上,吃了一口茶,道:“若他能在我府中过个好年,日后的富贵挡都挡不住,你来得正好,赶紧吩咐下去,各人给我仔细勤快些,不能出一点岔子!”
那太守夫人凑上来,道:“太子果然是不一般,我看他长得眉清目秀,又俊俏有礼,真是一表人才!若是能趁此机会,他能看上咱们颜儿,那才好呢!”
“这倒是不错……不过颜儿——哼!还是算了吧,太子今年似乎是才十七八,颜儿都二十出头了,我看倒是頔儿更有希望些。”
“哼!你懂什么,女大好生养!要是咱们成了皇亲外戚,这才叫显贵呢!郑頔算什么东西,她一个歌伎生的,看上了也攀不上龙门,有什么用?”
“你嘴巴放干净些,要仔细你就是头一个!什么好生养,要跟你这样,半辈子就给我生了个女儿,那龙门都绝种了!”
话一出口又觉得有失,忙悟了嘴,见四下没人,才说:“去去去,别动这些心思了!”
两夫妻不欢而散,太守喝完了茶,才出了内堂,亲自去打点晚膳。
守尘歇了一个多时辰后,郑太守过来请他,一面侧身引路,一面连连道:“怠慢了。”
出了这边院子,是一条红檐绿柱的长廊,挂着须帘和勾玉,长廊尽头有一湖,湖上是雕花小石桥,过了桥再绕了一个假山,才到了正厅饭堂。
守尘抬头,只见门上有匾刻的是“半饱斋”,两边又悬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山珍海味千金散尽”,下联是“酒池rou林家国难定”
守尘看了,不由直赞道:“言简而义丰——”
郑太守于是解释道:“这是犬子年幼玩闹,硬是叫刻在这儿的,让太子见笑了。”
“不不不,令郎行坐忧国,实在难得!”
郑太守听了,兴中高兴不已,嘴上却说“太子谬赞,胡闹罢了!”
一面又将守尘请进了半饱斋,斋中左右各设了六七张席,请了许多人作陪,各个都是华服锦绣、端正大妆,见这二人进来,忙起身行礼。
郑太守道:“这是小臣府中几个尚能见人的门客子侄,或许还不算污了太子的眼。”
守尘点头,忙先问道:“方才郑太守所说的刻匾的公子,是哪一位?”
郑太守隧叫了一声:“颋儿,来见过太子殿下。”
一个青灰长袄的男子于是上前叩拜,道:“小生郑颋,字正平,叩问太子殿下。”
守尘搀起来,打量了一番,只见他阔面长眉、方唇厚耳,二十左右年纪,神情中肯、气质憨实。便问:“门上的联是你写的?”
“回殿下,是不才所写!”
“写来何意?”
“不才家中世代蒙皇恩浩荡,食君之禄自该谋民福祉,故写来时刻警醒自己,以戒奢戒yIn。”
守尘听了大为欢喜,如遇知己,立时与他握手称兄弟之谊,将自己腰间所佩玉鸿鹄赏于了他,郑太守忙携子叩谢。
随后众人入席,郑太守却引守尘入正首珠链所隔的内厅。
那内厅中更是富丽堂皇,三面围了一圈几案,案上设奇香、盆景、漱盂、箸盒等,当中四张席。郑太守与守尘以君臣之礼先后落座,通告后再召女眷入内。
两个侍女搀着太夫人与夫人进来内厅作陪。各人见礼后,郑太守问:“殿下,可以开席了吗?”
守尘点头答应了,这才摆上饭来。外头是十几个黄衣绿裙的丫头,端着盘子却并不进内厅,只将菜品传至五个容颜妍丽的姬妾,由她们再行侍奉。
开席后,各席有一个人侍坐在侧,另一个姬妾专管传菜,外头也大约如此。
再看菜色,与宫中大不相同,天上鸥雁、地上虎麂、水中鲛鲨、奇蔬异菌,许多竟都是守尘不曾见过的,因此一时对这“半饱斋”之名,又有了不同的看法。
这样饭吃到一半,太守夫人却自觉气氛尚可,忽然道:
“臣妇看太子殿下如此神形俊朗,果然非我等凡俗之流,真不知要何样女子堪配!敢问殿下,陛下与娘娘可曾替殿下择觅佳人?”
守尘愣了,约约红了脸道:“父皇母后见我年轻莽撞,责读书历练要紧,所以还未曾谈论婚嫁。”
太守夫人闻言,起了兴致:“陛下与娘娘自然考虑周全,但殿下身边总需人照顾,臣妇有一女名‘颜’,若殿下不嫌她蠢钝——”
她顾自说着,太守却已拿眼瞪她了,只是她想着话都到这份上了,总不好半道打住,这位太子既然脾气温和,试试也好,便仍说道:“臣妇愿献与殿下,侍候殿下舟车劳顿。”
守尘慌忙道:“夫人好意守尘心领了,然我已有婢仆服侍,不必……”
他话未说完,太守夫人却早已命人去叫那位郑颜姑娘了,守尘眉间微蹙更觉心烦。
片刻后,便有一个着鹅黄裙袄的女子,由三四个nai娘丫鬟围着进来了。见模样,是肌肤胜雪,体态微丰,而且形容端正、温柔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