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翎看了一眼窗外,那个黑色的影子,想到白天发生的种种,还有那天在猎场的事,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没有什么不忍的。”
“那你在难过什么?”颜离推开窗,纵身一跃,就来到了房内。
“你们啊,都是这么狠心。”绾翎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
短短几个字,有太多情绪在里面,颜离又何尝体会不到?他看着窗外深沉如墨的夜色,脑中也是思绪万千。
此刻,颜离背对着她,绾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叹了口气,只觉得,他这个人向来都是冷厉的,这种感觉倒是很少出现。奇怪的是,绾翎忽然觉得,他们似乎是同一种人。
可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种人呢?绾翎忽然笑了出来,笑容有点苦涩。她怎么会来这种时代呢?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被这个世界同化吧。
“我可以对任何人心狠,但那个人绝不会是你。”颜离慢慢转过身来,修长的手指托住绾翎尖尖的下颔,让她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此时,有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四目相望间,眼波流转,有不明的情绪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很多事情,似乎都在沉默中逐渐化解,不需要任何言语。
绾翎忽然就觉得轻松起来,自上次猎场人熊事件之后,她和颜离之间,好像就产生了一道莫名的隔阂,而此刻,一切的误会都在夜风中逐渐消弭。
“苏丞相真是个了不得的对手。”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渐渐消散后,绾翎的头脑也跟着清晰起来,“看来,我又给叶家招来一个强劲狠辣的对手。”
“不是‘我’,是‘我们’。”颜离纠正道,“你以为,凭苏老狐狸的手段,事后查不出来,是我们给苏映璇的裙子做了手脚?”
绾翎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来,道:“这倒也是,不过无所谓,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们跟苏家也从来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我们?”颜离戏谑地重复了一遍。
绾翎白了他一眼,严肃道:“从苏丞相今天的手段就能看出来,他苏家能有今天,绝对不只是依靠苏老国公当年的余荫。”
“那是自然。苏映璇今天连番触及父皇的大忌,甚至还口出狂言,如果苏钦不这么做的话,那就不只是死一个苏映璇那么简单了。”颜离的语气颇有些嘲讽。
绾翎接着道:“不过,他以为他这样做,就能取得皇上的信任吗?一个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毫不犹豫地下手,更何况别人呢?他这么做,恐怕只会让皇上更加忌惮。”
“没错,不过在那个场合下,苏钦他别无选择。”颜离嘴角勾起,带着一丝邪魅,“如果他不下这个手,那就正好给了父皇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不要说以后如何了,当场就可以治他苏家一个诛族大罪。”
“只是可惜了苏映璇,她其实只是个牺牲品。”绾翎似乎有些感慨。
颜离挑眉,问道:“你可怜她?”
“当然不是。”绾翎扬眉一笑,笑意里又夹杂了几许冷峻,“她多次欲陷害我,今日之事若是让她得逞,我叶家满门兴许都保不住,还有那个端果盘的丫鬟,又有何辜?纵然是下人,也是一条人命,却因为苏映璇而莫名其妙地就没了。”
“其实,我也有些感慨。”颜离理解地点了点头,“不过,苏映璇之死的确是她自作自受,不论是谶语也好,陷害四公主也罢,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她都非死不可。”
“倒是很少听你说这样的话。”绾翎看了颜离一眼,本想问他,苏映璇多年痴心于你,你为什么能毫不犹豫地亲手送她上绝路?你在帮我做那些事的时候,有没有过一丝丝不忍?
但绾翎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来,因为她想到了颜离刚刚才说过的那句话,“我可以对任何人心狠,但那个人绝不会是你。”不管真假,心口还是有暖意上涌。
“其实,父皇从来不是个迷信的人。”颜离在一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幽幽道。
绾翎在他身边坐下,倒了杯茶,小嘬了一口道:“天子圣明,不过民众总是需要一些信仰的,作为天子,自然更加需要上天的支持。所谓谶语,更像是利器。”
“父皇今日可是好好地利用了这把利器,不止是苏家,还有许多像苏家这样的世族,是该狠狠警示一番了。”颜离此刻的眼神,与白天的皇帝十分相像。
“可皇上却放过了苏夫人。”绾翎并非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其中深意,颜离当然不会不明白。
皇帝虽然警示了苏家,逼迫苏钦亲手勒死了苏映璇,却对明显参与了陷害一事的苏夫人网开一面,而且没有牵连苏贵妃。可见,皇帝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将苏家连根拔起,或者是,苏家现在还有存在的必要。
“如果苏家彻底倒了,谁来牵制慕容一族?”这还是颜离第一次跟绾翎讲起,如此深层的朝堂之事。
慕容一族虽然有走下坡路的趋势,但毕竟还有太后和皇后在,一国最尊贵的两个女人都出自慕容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