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裕给她把被子盖好,门窗关严,环视四周发现房内还有一方软榻,于是铺了薄被,睡在了软榻上。
午后醒来的顾瑜揉了揉脑袋,坐起身来看到缩成一团睡在软榻上的张裕,有些无言。
“真是不怕冻着……”顾瑜喃喃,抱起床上的备子给他盖上,又找杂役添了几块炭。
做罢这些顾瑜有些饿了,于是下楼看看有什么吃食,顺带退了一间房——既然张裕不放心,就不必浪费房钱了。
账房很是可惜。
客栈吃饭的人多,可见厨子手艺不错,顾瑜点了几个招牌在楼下吃罢,又备了几个让厨房里热着,等张裕醒来吃。
杂役悉数记好,欢快地去后厨报菜了。
顾瑜回到客房,却听得细微的低语,忙快步走近。
声音是张裕发出的,与其说是低语倒不如说是呓语。因为此时张裕皱着眉头,满脸chao红。
顾瑜见状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果然很烫。
张裕发烧了。
现下已经立冬了,天气渐渐寒冷起来,张裕虽是习武之人,但是寒气侵体可不管你体强体弱。
于是进章府的事只得先放一放,顾瑜叫来小二问了就近的医馆,亲自去请了大夫过来。
好在只是着凉引起的发热,大夫扎了几针张裕便醒了过来,嘱咐着再煮些西北特有的丹参半莲子补气,一边提笔写了药方。
顾瑜谢过大夫后,听得小二细碎的议论:“着实可怜,这孩子方才都吓得六神无主了。”
屋内的张裕一脸自责。
顾瑜笑了笑,说:“以往都是你们照拂我,如今换了过来。”
这打趣让张裕更羞愧,顾瑜便不说了。
“娘子,咳咳……不碍事……咳咳……的……”张裕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瑜忙制止了他。
“你还是好好休息罢,养好身体才能保护我。”
张裕也意识到自己高热无力,终于不再逞强。
左右不过在客栈养两天的功夫,见张裕虽然还有些昏昏沉沉,但高热已经退了,顾瑜多给了小二几枚铜钱,叮嘱他帮忙照看一下张裕,自己则问了药房在哪儿亲自去抓药。
因为寿城的相对安全性,这里的产业发展也远胜有顾淮坐镇的鄯州城。小二给她指的这间药铺可以说是整个陇右道最大的药铺了,不仅药材齐全,且方便易寻,不远处就是万盛钱庄的西北分号。
这样的大药铺里自然不止顾瑜一个人等着拿药,但是像她这样年纪的还真没有。——穷人是吃不起药的,来排队拿药的多是有钱人家的小厮,最小也十四五了。
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有一个少年哥儿带着小厮来拿药,说是要买些西北特产的丹参。
少年被安排到一边吃茶,小厮在顾瑜身后等着。
所幸药铺人手不少,很快便轮到顾瑜。
“拿好。”药铺的人将药包递给只比柜台高一些的顾瑜。
顾瑜拿过药包轻轻嗅了嗅,把药包退了回去轻声说道:“半莲子换新制的罢。”
拿药的师傅微微有些吃惊,半莲子他确实放了些抽屉底下的旧药,药效可能会有些遗失,但也不过多吃两副的事。
被揭穿的药师倒没有因为顾瑜是一个孩子就搪塞她,毕竟闻了闻就能发现他动了手脚的小姑娘必然也不是好糊弄的,何况顾瑜声音极小,其他买家应该还没有听到。
颇为识时务的药师收回药包又回到柜子后面重新挑拣药材,而一旁耳聪目明看到这一切的少年不免多看了顾瑜几眼。
小厮的药很快包好,小步跑到少年手边说道:“三郎君,老太爷的药抓好了,我看着呢,拿的新制的。”
方才的话在顾瑜身后的小厮自然是能听到的。
少年笑了笑,起身说道:“那走吧,要做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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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略。2077
是夜,更夫的梆子“梆——梆——梆——”敲了三声,鄯州城里一片宁静,仔细听才能听到大街上巡甲整齐的脚步声。
这里是大周距西凉和吐谷浑最近的一所州府,也是大将军顾淮的将军府所在,治安城防固若金汤。
再听,有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是什么人?巡甲队队正心中疑惑,打高了手中的灯,并冲来人做了一个停阻的手势。
如今西北正在与西凉恶战,城防比平时更加严密。
黑暗里的人和马顷刻出现在巡甲面前。高头大马,Jing铁皮的鞍具;圆领红衣,飞鸟纹样;风尘仆仆,神色凝重,是信使的装扮。
“陇右道六安军下甲队驿使范英,传书一封到顾将军府。”来人不慌不忙说道。
巡甲将灯笼抬高,照亮来人的脸。
“范驿使。”巡查队正立马拱手行礼,显然认得此人,“这么晚还送信呐?”
“听人差事不敢怠慢。”信使并未下马,示意队正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