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驿使稍作休息,我家娘子【注1】随后就到。”侍女捧上茶盏。
范英微笑行礼,接过托盘上的杯子。
夜间骤访自然是来不及准备茶汤的,只有一盏温水,虽比不得茶汤,但一路扬马确实也口干舌燥了。
范英咕咚咕咚喝了两杯,觉得长夜奔袭的倦意稍减,堂内便有人声。
来了。
范英匆忙放下茶杯站直身子,向堂后看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女童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走到堂上,一身素青色百花襦裙,头发简单梳了一下,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身后跟着一位四五十岁的管家和六个护卫。
女童落座后,护卫利落地分散开站在两旁。
范英一撩衣摆在下方叩请。
“某陇右道六安军下驿使范英,奉孙都尉之令将信件加急送到顾将军府。”
说罢还是忍不住微微抬头抬眼看向一边的管家。
加急信件也会给这个小孩子看吗?虽然世人皆知顾将军白手起家无亲族照应,膝下也只有一女与顾将军同在西北,但之前都是送一些家书,这次可不太一样啊……
女童身后的管家形容工整一脸严肃,两手交合在宽大的衣袖下,像石柱一样立着,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两旁的Jing兵护卫也像石柱一样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是密报,不能外传。”鉴于信件内容,范英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女童睡眼朦胧中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管家已经伸手接过信封将信件交给女童。
室内寂静无声。
似乎过了很久,也许又只过了一刻,女童脸上的睡意消散,眼中沉沉。
“这信是什么时候发的?”
声音糯糯,听不出喜怒,很是平静。
“五日之前,边马营地。”信使低头答话。
五日了啊……女童看着信上的字。内容不多只有一句话——将军顾淮战死前线。
字体工整只有收笔处略上钩。是长青叔的笔迹。
“烧了吧。”她开口,表情依然没有太大波澜,连一丝郁郁都不曾见。
以往总见这女童像个小大人似的,还以为会大哭或者直接昏过去呢,现在看来莫不是孩童不知生死……范英暗自腹诽。
管家接过信,走到厅中的兽耳纹铜香炉旁,打开盖子将信投了进去。略一会儿,就有青烟与火光出现。
“娘子可有什么要问的吗?”范英询问道,虽然面前这位女童年岁小,但是身份这种事总不是看年龄的。
“信件你看过了?”
范英低头,神色惶恐:“不敢。军机密报,某无权查看。”
“既然如此我没什么可问的了。”女童侧过头吩咐道:“古伯,给他安排一间客房休息一下。”
范英急忙起身:“多谢娘子,只是孙都尉还有一句话让某只交代给您。”
“这样啊……”女童喃喃,然后吩咐道:“那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退下,唯有管家没有动。
信使看了看管家,犹犹豫豫没有开口。
“古伯,你也下去吧。”女童说道,管家应声是,退出门外。
“好了,你可以说了。”女童平静地看着信使。
明明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范英的心里却突然有些发毛。但想到上边的吩咐,他已经没有退路可选。
范英佯装答话,又向前走了两步,离女童只有咫尺之远,他弓腰答话,一手揣袖:“孙都尉说,还请娘子快些上路……”
路字一出口,范英忽然将袖子中的手猛地抽出,瞬间银光乍现,仔细一看俨然一柄短匕向女童刺来。此时他距女童不过一步之遥,只要猛一上前,就能刺死女童。
一个总角小童而已,杀她简直易如反掌……范英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狞笑,同时准备咬下藏在牙齿里的毒药。
呼救吗?她来不及的。纵然自己已经五天四夜没有好好休息了,但他的Jing神还算可以,何况杀一个女童而已……
而已……
而已?
明明近在咫尺的女童双手一撑几案小小的身子向后一闪躲开了这一击,又一蹬借力一窜,眨眼之间夺了他的匕首,只一息的功夫,他心口一痛。低头一看,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先扎进了自己的胸口。接着面门一痛,有大力倒踹在头上。
“怎……么……会……”
范英仰倒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万万没想到失败的居然是自己!她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女童而已!
他不甘地睁大了眼,看着小小的女童站直身子,血ye呛进喉咙,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打斗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人。
顾府的侍卫鱼贯而入,将倒地的范英包围起来。
管家开门迈步进来,看到这架势吓了一跳:“这......这……娘子你没事吧!”
慌忙几步并作一步护在女童身前。
女童虽然身形直直,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