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摩挲着杯盖,神情晦暗不明。
“……古伯,你白天亲自去城门一趟……”女童顿了顿,“……查查门吏的档案薄。”
......
一个时辰后天已经大亮了。昨晚的事对在其中的人来说不免有些心惊胆战,但对其他人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顾娘子遇刺的消息没有透漏半点风声——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只有细心的人发现将军府的大门角门今日都紧闭着,但也没有多想。
白日里进出城门的人只要形容不太怪异不需要严格核查,所以城门吏对昨晚进城送信的人记忆犹深。
“是范驿使吧,经常去你们府上送信的……”
“其他人?宵禁后哪有人敢在街上乱走啊……”
“嗯对,昨夜是一队四队当值,这是核查登记……”
门吏举起了手中的登记簿,古伯接过当真翻看了起来。
“顾古伯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是大将军要核查吗?”门吏有些疑惑,然后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答案。
古伯打着哈哈没有否认,只认真看着登记簿。
“不过要我说大可不必。大将军御下颇严,我等做事自然也规矩,将军大可放心,还有劳您亲自来查验。”
“不过城防嘛!查验也是应当的,某一定会尽职尽责,不会让城防出问题的……”
“对了,前边的战事又有月余了吧,什么时候能收尾……”这所谓的收尾也就是战胜了,毕竟在西北人的心里顾将军是不败的。
“我已看过无误,蒋门吏如此尽力做事,是我大周之福。”古伯将登记簿还给门吏,客气道。
“岂敢岂敢。”门吏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脸上的表情却很是自豪:“我们也是顾将军手下的兵,自然要纪律严明。”
你一个门吏算什么顾将军手下的兵。古伯心中笑道,又有些酸涩,整个西北,不都是如此将顾将军视如神明吗?
一边的门吏依旧滔滔不绝:“将军在前边打仗还要关心城防,见微知著,有将军在,西北一定会越来越好……诶?您这就走了?不喝杯茶水吗……”
古伯一边客气道“不用”,一边疾步离开了,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收起。
居然亦是无误……
那可不妙啊……
古伯快马回到将军府,累得口干舌燥,一边吃茶缓解,一边将在城门巡查的事告诉了女童。
“城门的出入核查无误。”古伯说道。
“先盯紧城里……”女童顿了顿,说道:“去跟县丞支会一声。”
如果城里也有jian细,那就不是将军府的私事,而是国事了,只是鄯州一向城防严谨,这些城内外都是日日看在眼里的,如果有jian细,会是如何混入进来的?
能从边马到这里一路没问题,显然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何况此人之前来往送信两三年都没有任何问题,难不成是三年前就安插在军营里的jian细吗?
父亲镇守西北十几年,杀人无数,可那些都是敌人,西凉的贼人还有这种好手段把jian细安插在父亲身边吗?
军中一定出事了……
“娘子……娘子?”
古伯的呼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女童回过神,看向古伯。
“这事不告诉将军吗?”古伯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这事只怕不好说。”
不好说?是指jian细居然能进入将军府怕顾将军分心吗?
女童顿了顿,斟酌再三,嗓子有些发干:“信是十四叔的笔迹,信上说……”
“……阿耶【注2】……已经死了……”
什么?古伯看着面无表情的女童,不敢置信呆若木鸡。
“死了。”女童看着古伯,平静地重复道,眼里却突然流出泪来。
这……这……
“这不可能!”古伯不假思索开口驳道,只是纵使神态再坚定,到底脚步还是虚浮了一下,幸好一旁的侍卫眼明手快扶了他一把。
古伯站稳,不待女童开口,便连忙说道:“娘子,jian细带来的消息怎么能轻信?此人来刺杀必然是为了引起sao扰,让鄯州城不安,影响前线,娘子切莫信了贼人的jian计啊!至于笔迹……笔迹……必定是jian细仿照着孙都尉写的!”
屋子里的六个护卫也忍不住点点头,他们听到女童的话,心中亦是惊涛骇浪翻滚,不敢置信。
顾将军怎么可能死?那可是西北的战神!
女童摩挲着信纸上熟悉的笔迹。
是啊……谁敢相信呢……
【注1:倒座。普通下人们住的地方。】
【注2:阿耶。唐朝时对父亲的称呼,也作阿爷。】
【文中称呼能查到的我会尽量按照隋唐来,但毕竟不是专业研究历史的,所以肯定会有一些出入,还请诸位谅解。】
堂内的谈话还没结束,就有门房敲门。“什么事?”古伯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