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廉从酒店出来,给自己买了一罐啤酒,漫步来到泰晤士河的南岸,坐在露天长椅上吹风,然后静静翻开一本书读了起来。
这次他随身携带出门的是一本大学时代最喜欢的英文小说,the age of innoce,中文翻译过来的名字也很好听,纯真年代。
他很喜欢这本小说,差不多每隔几年都会拿出来重新再看一遍,婚后遇到真爱的桥段虽然俗烂,但作家的处理颇为不俗,随着年岁渐长,每一次读都会有新的感触。
以前他还曾把这本书作为课外阅读推荐给邵怡冰,却换来学生对他阅读品味的不以为然,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的看法有没有改变,下次在北京见面,他倒是可以亲口问问她。
跨年夜一个人独坐河边看书,原本是有一些寂寞的,不过这份寂寞没有持续太久,祁廉就接到了零点到来前的第一个问候电话,一通来自Artemesia设计总监叶穿林的视讯请求。
“新年快乐!”叶总监的欢呼声比他背景里天空中的黄昏暮色要热情得多,“猜猜我在哪儿?”
祁廉盯着镜头角落里露出的棕榈树,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你不在国内?”
“我在美国,”叶穿林大咧咧地将镜头转了个角度,向祁廉示意了街边的路牌,“刚刚参观了一所大学的图书馆,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CV starr east asian library,结合了亚洲元素和新古典主义的严谨传统,从外观设计的角度来说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就算叶总监对艺术设计再着迷似痴,也不会在跨年夜专程打一通电话来和他讨论专业话题,祁廉轻轻应和了一声,他知道好友一向开门见山,索性静静等待。果不其然,只听对方娓娓道来,“你猜猜它的立面用黄铜打造了什么纹路,充分保障了馆内合理的自然光照?”
晚风拂面,周遭清冷的空气让祁廉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沉声问道,“不要兜圈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建筑师采用了竹子和冰裂纹的中国元素,”叶穿林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祁主编千年难遇的冷硬表情,“你知道吗,我现在开始好奇,祁主编你最爱的那一期封面在五年前选题的时候,除了纪央和你自己,到底还参考了多少人的意见?”
祁廉的恩师纪央是国内男装杂志的领军人物,无论是笔下文字还是为人处世都极有中国文人的风骨才情,叶穿林毫不奇怪纪央会以“君子如竹”作为某期杂志封面的选题,之前他也一直以为祁廉是爱屋及乌,才会对那期封面格外偏爱。
“薛渺告诉我,当年越凝曾和他无意间提起过自己在美国的学校,开玩笑说她常去的图书馆,是竹子做的。”
“越凝?”听到这个记忆里出现过的名字,祁廉微微皱眉。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自己的这个学生什么都好,就是永远保留太多,遇到麻烦也从来不懂得向别人求救。
他对着好友的神色变得和缓了一些,“你既然已经向薛渺确认了她的身份,又何必再来问我一遍。”
祁廉干脆利落的承认大大出乎叶穿林的预料,他本以为以他们祁白月光的缄默守诺和惜字如金,至少还要再与对方纠缠几个来回才见分晓,“所以这五年来,你一直都和她有联络?”
“我大学毕业前,曾经当过她的口语私教,简单来说,我认识邵怡冰,要远远早于认识摄影师越凝。”
可即使两人相识多年,交情不同一般,当年他也还是在素材库的甄选里,才第一次看到她的摄影作品。
原来如此,从祁廉口中明晰了两人过往的叶穿林隔着手机屏幕,目光迥然地注视对方,终于问出心中的困惑,“那你知不知道,五年前她为什么突然退圈改行,五年后再见到薛渺,对自己的过去又为何抵死不认?”
“我不知道,祁廉的回答依旧来得很快,“但无论是作为老师还是朋友,我都尊重她的每一个选择。”
“哦,是么?”叶穿林不慌不忙,“我这次来加州,本来是慕名参观邵怡冰的母校,想进一步确认她的身份,不过到了这边倒是有一个意外的发现。”
好友大卖关子,祁廉也只能配合,“so?”
在校史馆翻阅学生名册时,叶穿林偶然看到了一本杰出校友的捐赠名单,才发现有一个最基本的事实,竟然被自己长久地忽略了。邵怡冰的母校人才济济,在海外也享有盛誉,远的不说,城中名人里,世光太子爷谢明晗和他的妻子就毕业于此。
而谢明晗夫妇的大学同学,连家的前任家主连彦君也自然位列其中。邵怡冰整日里在连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或许也应该称呼对方一声学长。
提到那位被连家放弃的继承人,早年最出名的事迹无非是婚后出轨,无情抛弃了重病缠身的发妻,即使他们曾经青梅竹马,还是大学同学,据说越嘉恒当年还是东亚文学系的系花。
“我猜,邵怡冰真正不愿意承认的,或许不是自己曾经作为摄影师的过去,”对着手机的前置镜头,叶穿林老神在在地说出自己的推测。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