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谁不是任人唯亲,我上头被嫡脉压着,旁人看我是庶出也不肯亲近,若我是嫡脉,怎么会被如此掣肘。亏得家里有个贤妻,结交的都是国公夫人,公主驸马,却不肯为我说上半句话!”苏迢气得头颈通红,青筋毕露,
“我看你是和大房二房的人一样,就是要压着我,生怕我得了什么出息!”
这话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浇得云静瑶面色发白。
她知道,苏迢还藏着后半句话没说。
这些年他们夫妻情分淡了,但云静瑶、刘韦柔和郑锦阳三人的情谊没变。那二人一个出身世家,一个是皇族,他们的丈夫也都是位高权重,苏迢一直旁敲侧击,想通过云静瑶引荐一二,却都被云静瑶拒绝。
苏迢一直疑心这是云静瑶私心作祟。她为嫁苏迢和云家决裂,本就没有母族支撑,若苏迢再得登高位,她这个正妻就更会岌岌可危。
可云静瑶问心无愧。
她的确同刘韦柔和郑锦阳交好,也只想让这段交情停留在这里。英国公府和长公主府的确有权势,但一旦开了这个口,苏迢走了他们的路子,只能成为他们的附庸,再想割离就难了。届时若公义与世家利益相冲突,苏迢该如何自处?
但很显然,苏迢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相比在司农寺做个清正君子,他更愿意去做世家的马前卒。
云静瑶咬着牙不肯开口,反倒是苏迢发作一阵后冷静下来。
他叹了口气,“你就算不肯为我着想,也总得为两个孩子着想。英国公府势大,阿英不说好好结交国公幼子,居然还去和他们碰拳脚,万一得罪国公爷,我只怕连司农寺都待不下去。还有阿浈,这世道女子殊为不易,你如果不肯为她打算,她及笄之后又能嫁什么好人家?”
苏迢说完之后便拂袖而去,看方向是去秋姨娘的院子。秋韧兰生父是读书人,病歪歪得要死了没办法才把女儿卖到苏家。秋韧兰熟读诗书,小意温柔,红袖添香引得苏迢流连忘返。苏迢总说云静瑶不懂他满怀壮志,想来能懂他的莫过于秋韧兰。
苏迢是个心里有数的,再宠爱秋韧兰也没让她留下子嗣,他把这当做是对正妻的尊重,云静瑶只觉得他又当又立,让人恶心。
可是苏迢说的话那些话,一直还萦绕在云静瑶耳边。
云静瑶食不下咽,干脆不吃了,让下人把席面撤走。
夜逐渐深了,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星夜灿烂,守夜的丫头扛不住困意发出浅浅鼾声,云静瑶干躺许久,忍不住点起灯笼走出房门。
几步之隔的耳房内,nai娘早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苏浈躺在摇篮里咯咯地笑,苏英站在边上背对着云静瑶。
“哥哥。”苏英怕惊扰nai娘,声音很轻,他一手轻轻摇着摇篮,一手指着自己,重复一句,“哥哥。”
苏浈被哄得高兴,杏眼弯弯小嘴微张,可她吝啬得很,就是不肯喊一声哥哥。
苏英不厌其烦,一遍遍耐心地重复,没得到想要的回应也不气馁。他瞧了瞧天色,再瞧了眼边上睡得人事不省的nai娘,撇撇嘴,给苏浈盖上被子才往外走。
待他瞧见云静瑶站在门口,立刻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警惕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半大小子,性格古怪得很。云静瑶笑了笑,食指抵着唇示意他别出声,将人带了出来。
“明日不上课了?这么晚还不睡。要看妹妹白日来也能看,何必挑灯夜行?”
“谁稀罕看她。”苏英嗤笑,踢踢踏踏往前走,末了没忍住又道,“那个nai娘拿钱不干活,起的比猪晚睡得比狗早,你也是真心大。”
“你哪儿学来那么多粗鄙之言?”云静瑶叉着腰拧眉,“小子,我是你母亲,有点规矩行不行?”
苏英才不听她说话,一溜烟跑了。云静瑶远远看他没摔着,笑了笑,也回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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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云静瑶起了个大早,翻出最繁复华丽的衣裳,搭配一套红宝金首饰。
堕马髻,桃花妆,云大娘子久不仔细梳妆,打扮之后让人眼前一亮。侍女连连夸赞,“大娘子这样装扮真是美极了,若是日日如此,主君一定喜欢。”
云静瑶端详镜中人许久,不见喜色,垂眸道:“车备好了么?那就走吧。”
待到了长公主府,刘韦柔也是啧啧称奇。
“平常瞧你布衣素面的倒是不显,现在一打扮,怎么还同刚出阁那阵儿一样明丽。”刘韦柔绕着云静瑶转了几圈,端着下巴笑道,“昨日你还推三阻四地不肯来,竟然早就准备好了。”
云静瑶抿嘴一笑,不去答她这促狭的话。
先敬罗衣后敬人,往常宴席上,各家贵妇见着国公世子夫人对云静瑶多有青睐,少不得也会攀谈一二,但瞧着说不到一起去也就罢了。现下看她穿得鲜亮,夸赞讨论几句衣服首饰,倒比从前近了许多。
锦阳长公主见着云静瑶,也是十分高兴,却也少不了埋怨她几句。
“我下帖子邀你几次都不来,阿柔说她能请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