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方后,才发现有更令人发愁的事情。
下车地离考场还有一段距离,几十米,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中间横跨了条马路。也许是规划不合理的缘故,中间陷下去一块,雨水全都汇聚在此,形成一小片汪洋,上面还飘着零星落叶,十分有美感。如果不是挡了路,许缓缓说不定还会赞叹一句。
她看了眼自己脚上的帆布鞋,再看了眼本地人脚上的雨靴。
按这个积水程度,她要是直接过去,鞋子肯定得兜水。再在考场上待上四个多小时,那个场面想都不敢想。眼看着马上就要入场,许缓缓来不及想,直接就要踩下去。
“我来吧。”沈池将伞塞在她手心,踩进水里,将背放低。
咚,一滴雨水砸下,落在伞面边缘,又弹在沈池的牛仔外套上,瞬间湮shi留下一小块痕迹。许缓缓这才注意到,刚刚沈池将伞全都撑在她头顶,自己整个肩膀都被淋shi。
她清了清嗓子,“不用了,我自己过去也没关系。”欠的人情太多,斩断的时候太困难,她向来知道这一点。
沈池回头,“我有关系。”
在许缓缓开始瞎想时,他适时补上下一句,“你又不是代表你自己来参加比赛的,嗯,你代表的是我们国家。国家的希望不能轻易被水浇灭,你说是吧。”
好像是有点道理,许缓缓有点出乎意料,没有想到原来沈池这样的人还有这么浓的家国情怀。
他语气稍稍有点平,“快点上来。”
许缓缓懵懵懂懂地趴下,一手抵在他背上,另一只手打着伞。
“你这样我怎么背?”
“啊,你不行吗?”许缓缓低头看了眼,好像是挺容易摔下去的,要不还是换个姿势?沈池的动作比她的想法迅速,他直接拉过她手,勾在他脖颈上。
皮肤接触的地方掀起片火,被这急雨一浇,发出呲呲的声响,心里升腾起一股烟。她手一动,伞面的雨滴微颤滑下,没入地面。
少年的裤脚趟过污水 ,周边人频频投来友善的笑意。
“要不我还是下来吧。”
沈池不做任何反应,只道,“拿好伞,别淋到我了。”许缓缓努嘴,淋到他就是淋到她自己,她才不会淋到自己,只有傻子才会这样。
到了大厅,许缓缓从背包里拿出面巾纸,给沈池分了一半。她将纸巾按在被雨水晕shi的地方,直到整个人变得干爽起来才觉得浑身一轻。沈池还在慢慢擦,先是脸颊然后再是手臂。他裤腿shi透,一时半会肯定干不了。
许缓缓:“你快点回去换套衣服。”
沈池愣了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句再见。许缓缓觉着他今天整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
开考铃响起,考卷发下。许缓缓按着以往的节奏,先将题目看了遍,寒意不禁攀上后背。今天的三道题比起昨天的难了可不止一点点。周边翻动试卷的声音越来越大,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叹气。
看来觉得难的不只是她一个。
许缓缓迅速沉下心,从第一道题开始做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做得还算顺畅。写完第二道题最后一个步骤后,她将视线挪到第三道大题。这是这张试卷最难的一道题,也是今年这六道题中最难的一道题。说是一道题,里面的公式原理几乎涵盖了整个高中要学习的内容,更别提它的计算步骤十分之繁杂。
可它这道题的分她一定要拿下。就算拿不下,也要成为这道题的最高分。
各大学子挤破头都想来参加moto,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知名度高,更是因为它是各大高校向优秀学生伸出的橄榄枝。不用参加高考,直接签约入学,这也是为了招揽那些其他科目瘸脚,但单科特别优秀的学子。
而她,想要作为最优秀的一个被最优秀的大学伸出橄榄枝。
既然很有可能回不去了,那就好好过好现在的生活。如果万一能回去的话,那这就算是对原主的弥补,原谅她搅乱了她的生活。
许缓缓换了张稿纸,重新整理思路。
构造、映射、逆推,这是数学解体的基本思路。她行走在宇宙无尽的浩瀚中,去探寻求知那些人类的未解的奥秘。找寻秘宝的钥匙,推开藏在奥秘深处的大门。
写字声沙沙,离收卷时间还剩几分钟,许缓缓停了笔。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这里的天气真是奇怪啊,刚刚雨的架势还像是不下它个一天一夜就绝不罢休的样子,现在转眼就晴空万里。
窗外嫩枝上的雨滴悄然滑下。监考官将答题卡一一收起装进密封袋里。
他们搭乘晚上的航班回国,许缓缓收拾好东西后便在房间里等沈池,等了许久,还迟迟不见他身影。她放下东西,去敲他房门。到了才发现,房门大敞,里面保洁正在清理房间。
她说着一口英文,怕她听不懂还带了生动的手势,告诉她,“住在这里的人退房了。”
退房了?
脑海里响起沈池早上说过的“再见”,原来是这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