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车把两人拉到了南家大门前。下了车,阿胜付了车资,拎行李下来。南舟一转头望见巷子口停下一辆汽车。她心头一跳,往常巷子口的汽车必定是江誉白的车。只是再仔细一看,虽然也是黑色的汽车,但牌子似乎不是同一个。有汽车夫打开车门,下来的竟然是南漪。
南舟觉得诧异,又看了一会儿。跟着南漪下来的是一个时髦的女郎,只是南漪同她身高相仿,正好挡住了对方的脸。两个人似乎是拉着手在说话,样子十分亲热。
只要不是裴益就好,南舟便没再看下去。那边南漪也看到了南舟,同女郎道了别,小跑着过来,“姐姐,你回来啦,真想死我了!”
南舟再望了望那汽车,车已经开走了。“是你的同学?”
南漪摇摇头,“是我新交的朋友,是个姐姐,对我可好了。”
晚上南漪帮南舟整理行李,句句不离那个朋友。
原来,往常三太总是指使南漪做着做那,她碰上小考,在家中无瑕复习,只好在学校里呆得晚些。有天回家时天色就很晚了,路上遇上几个流氓,正好这位程小姐路过救了她。再有一回去医院实习,又碰上了这位程小姐在发脾气,不叫护士抽她的血。看到南漪后,便叫她来抽血。她抽了两回都没扎进血管,自己都快哭了。谁晓得程小姐这样好脾气,不仅没生气还安慰她,最后终于是抽到了血。两人就这样一来二去的认识了。虽然程小姐大她六七岁,人却是极好的人。她同南漪一见如故,还认了她做干妹妹。
南舟知道南漪这样柔软的性子又长得漂亮,是极容易讨人喜欢的。好在是位小姐,要是对方是个男人,她怕是要犯嘀咕的。如今见她有了自己的朋友,也替她开心。看南漪又要做家务又要读书很是辛苦,思忖着是得寻个做杂事的丫头来了。只是这房子虽然够住,再添一个人到底是拥挤。她暗下决心,赚了钱一定要换一处大点的宅子。
到了宴会那日,江誉白派了家里的汽车去接南舟。老帅地位尊贵不可能在外迎客,少帅军务繁忙此时还未从外地赶到。即便是到了,也不过走个过场,迎客的任务自然就落在江誉白身上。
汽车接上南舟,一路往城东开。虽然心里有了准备,可进了江家宅邸,南舟还是觉得自己怕是太低估他的家世了。三层恢弘洋楼不说,单看路上几道军队守卫的关卡,就知道江父大约是什么军政要人。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汽车夫:“今天做寿的老爷子还在野吗?”
汽车夫觉得奇怪,但她是四少的客人,便老实地回答:“老帅如今不怎么出来,是少帅独掌一面。”
老帅、少帅、江……她一拍自己的脑门,她果然是迟钝的可以!
她一下车就看到江誉白站在灯火阑珊处,唇角挂着笑同人寒暄。他本是五官深刻的人,但在幽幽的灯光下,整张脸的线条都变得很柔和。一身深灰色三件套西服,举手投足间能看到里面收身的缎面背心的流光。她觉得这个人挺拔极了,有种木秀于林的姿仪。
看不见他时似乎也没什么,可现在忽然见到了,发现好几天不见竟然很想看见他。
江誉白也望见了她,同身边人交代了两句便走过来。他吃不准她知道他的身份会怎样,便只能拿捏着分寸开玩笑道:“南小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南舟装模作样地抬头望了望眼前三层的西班牙风格的洋楼,怕是震州地界上最大的花园别墅了吧。“寒舍?”然后粲然一笑,“江四少别来无恙。”
她同来贺寿的人一样笑着递上了贺礼,说了几句应景的吉祥话。他接了礼,交给旁边的佣人,目光都在她脸上,生怕看到她目光里流出一星半点的不高兴。可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心里莫名踏实起来,“回头我再同你解释,你先进去。有好吃的,先吃饱,回头请你跳舞。”他匆匆低声说了几句,客人源源不断地进来,不能同她说太多。
南舟随着招待迈步进了宴会厅。江家办的是西式宴会,请了白俄的乐队在演奏音乐。大约寿星公还没出来,客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聊吃东西。
南舟来时吃过东西,这时候也不饿,只拿了杯香槟酒慢慢喝。她没有什么相熟的人,因为没人引荐,也不好贸然同人攀搭。不过她不是敏感自怨自艾的性子,就是静静地观察旁人,也能找到不少快乐。
忽然见不少女眷都走向一个穿烟蓝色旗袍的中年夫人,那夫人众星拱月般站在人群里,含着很程式化的浅笑,不算咄咄逼人,却也是高高在上。说不上什么华服美饰,但只那脖子上一挂珍珠,便是滔天富贵的无言彰显。南舟猜想,这位大约就是江誉白的嫡母吧。
寿星公总也不现身,宴会也没有要开始的样子。南舟等不来江誉白,等来了,怕他也是忙得难以应酬自己。身后不远是扇玻璃门,南舟透过门往外看,似乎是花园。她是个自由身,想着宴会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开始,便从那门里溜了出去。
花园里也都挂了彩灯彩旗,园子里倒也不是没有人。有的和自己一样在参观花园,有的则是端着酒在聊天。她走在其中,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