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长腿长,慢悠悠地跟着文棉的节奏,在台阶上迈着碎步子往上走。
文棉看着他垂在两侧宽宽大大的手掌,伸手在他掌心戳一戳。
抿抿嘴唇,小声地叫:“师哥。”
小姑娘皮肤白白嫩嫩,十指不沾阳春水,指尖一点胭脂一样的红。
落在男人粗糙、带着薄茧的手掌,更是对比强烈。
“怎么了?”
贺怀逗弄得五指一收,就把小朋友的手指给攥紧了手心。
一秒过后,又放开。
却在松开的刹那,软软的、泛着shi气的小手顺着手掌心攀上来。
然后,笨拙地握住。
抬头,撞上小丫头泛着笑意的眸。
眸子里,是一片清澈的海。
贺怀下意识地将她牵起,大手小手紧紧地交错,手心手背交融着浅褐与白。
他们就这样手牵着手,一口气走上了三楼。
正是早上最安静的时候。
整个办公楼里,长长的走廊与宽宽的楼梯上,空无一人。
贺怀拿了钥匙开门,这才把小丫头的手松开,朝她努努嘴,说:“进去吧。”
然后拔了钥匙关门。
再回头时,文棉已经半跪到了座椅上,正从包里翻找着什么。
“怎么了,是什么东西没带吗?师哥看看办公室有没有。”
他说。
下一秒,小姑娘从包里抽出一张折好的纸页,一脸期待地塞到了他怀里。
“这是什么……?”贺怀狐疑地把纸打开,“新画的画?怎么还给折起……”
说到一半,便失了声音。
因为他看见,这是一封信。
字迹歪歪扭扭,却能看出,一笔一画都写的无比认真。
是文棉的亲笔。
写给他的……亲笔。
亲爱的师哥,
你(划掉)见字好!
棉棉有许多话想要和你说。但棉棉脑袋,不好,说话笨,只好写下来。
师哥与俞姐姐说的话,我都听懂了。
师哥没有不喜欢我,师哥的钱包里还有我的照片。
棉棉很开心!
棉棉的画里也有师哥。
画廊的画里有,博物馆的画里也有,拍卖的那一幅,也有很多,很多个师哥。
……
十六开的纸,小姑娘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
每一个字抛开来,都是这四年里的思念和对他深深的喜欢。
是一个身患自闭的女孩,炽热而直白的告白。
贺怀手指轻轻触在信的最后两行,眼眶微微泛红。
[棉棉也很喜欢师哥,师哥不要再走掉了好不好。我以后都听师哥的话,不做师哥的病人。
移情,棉棉不在意,师哥也不要在意。我们是真的,我我们都是真的。]
他收了信纸,碰在她的鬓边的手都在微微得发抖。
“棉棉……”他深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让声音变得正常:“对不起……这些话,不该让你先说。应该师哥来说的。”
从那一天,朋友兴奋地告诉他,那幅画里的油墨,刷了足足一百多层。画里的初稿,也是一个男人。
他就知道了……
一百多层的油墨,两个星期一层,哪怕是一直不停歇地一直画,也要一千四百天。
可哪怕四年整,也才一千四百六十天。
他的女孩,从他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在一刻不停地思念着他,并把这所有的思念,都藏进了这幅看起平平无常的画里。
是要多深刻和执拗的喜欢,才能做到那样的程度?
俞诗清说他是个疯子……
他也以为……四年以前,自己仅是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名叫“治好她,然后娶她”的理想,就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整理各类论文,熬了无数个通宵,与剑桥的教授通上话并迅速拿到教授亲手下发的offer,已经疯了。
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看似柔弱、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才是真的,彻头彻尾的“疯”。
*
而现在,比他矮了半截的小姑娘,正半跪在座椅上,双臂环在他的腰间,整个人都埋进他的怀里。
“师哥,贺怀……我们谈恋爱吧。”她说。
贺怀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缩进掌心,又渐渐捏成拳。
“棉棉……不行,现在还不行……”
他闭了闭眼,艰难地说。
“你是不是怕被别人发现,你会被吊销医师执照……”
女孩问他。
他想说,不是……
他从来不怕这些明文规定……他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
下一刻,这所有的话却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因为……
他听见小姑娘攀上他的耳边,用气声说:“那,我们偷偷的,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