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大家对自闭症的认知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她没能得到及时的干预治疗,一直到现在也没能好起来。
妈妈很少为她口头讲述繁冗的东西,因为她听不进也听不懂。
普通孩子们经历过的“睡前故事”、“童话故事”,对于文棉来说,是一项永久的缺失。
可是,现在。
坐在她对面的人,却丝毫不嫌麻烦,缓缓地起了这个故事的头。
“彼得潘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朋友。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工作,也没有时间的概念。他能踩着风飞起来,还可以睡在云朵上。这是一本畅销了很多年的经典童话。”
文棉茫然地眨眨眼,问他:“然后呢……?”
“你知道这本书为什么会那么畅销,为什么会称为经典童话吗?”
小姑娘缓缓地摇头。
“因为,不要长大。是每一个成年人,在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遭受挫折与不公平的时候,甚至累了、疲了,感觉找不到生活的意义的时候,都会在心里悄悄地,想的一件事。”
贺怀说着,拍拍她的小脑袋。
“棉棉,做个小宝宝其实没有什么不好。这是大多数人都想要,但却实现不了的愿望。也别觉得自己是谁的累赘。上回,邱香、鹿小小,你们一块过来时,我和他们说过一句话。人们之所以觉得猫很治愈,是因为能在猫的身上能看到想要成为的自己。”
这一番话实在是过于冗长。
它超出了文棉所能理解的范围。
这样的大道理,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天书一样。
但小姑娘却始终微微抬着下颌,同贺怀平视着,听得认真。
“所以,棉棉。你是治愈的,别觉得自己麻烦。”贺怀最后总结说。
虽然前边那些像天书一样的话,让文棉听了个云里雾里。但这最后一句,她却听懂了。
小姑娘终于放开自己的膝盖,跪立着,蹭到了贺怀的面前。
“那,棉棉能治愈你吗?”她问。
男人一怔。
他眼睛望着的,是面前的姑娘。
可双眼的焦距,却定在了半空中的虚无。
“当然。”他说:“棉棉是师哥的药。”
*
他说,她是他的药。
本就不懂人情世故的文棉,听得更加云里雾里。
小丫头伸出手掌心,贴到贺怀的额头上,眸子里是小心翼翼的探究。
“你生病了吗?生病要吃药。”她说完,又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棉棉不可以吃,棉棉不是药。”
男人先是一怔,而后把小丫头的小手拿下去。
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文棉原本为了给贺怀试体温,是跪立着的。
在贺怀面前,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
这会儿男人毫无防备的一声笑,鼻间喷薄的热气,就正正好,落在她的颈子上。
她只觉得脖子上一热,接着,整个脖颈便炸开了细小的绒毛。
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忍不住一抖,连忙整个人往后缩。
这动作太大,险些让她冲破帘布,给滚下床去。
幸好贺怀抻着她的胳膊,及时把人给拽了回来。
“说你是宝宝,还真当上宝宝了是吧?床这么窄,还乱动。”
贺怀说着,两只手按着她的双肩,把她固定到床的正中央。
文棉经过刚刚那么一下,也是吓得不轻,脸蛋都白了。
就像个木头娃娃似的,整个人维持着贺怀给她固定的姿势,一下也没敢再动。
“你突然跑什么,嗯?”贺怀问她。
文棉摸摸自己的脖子,小声地说:“你鼻孔出气,刚刚风有点大……吹到了我的脖子上……很奇怪。”
贺怀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那句“风有点大,吹到我的脖子上”,指的是他的鼻息。
当即拉过小姑娘的胳膊,作势就要往她屁股上打。
“文小棉,你是一天不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就难受是吧?什么叫鼻孔出气,风大?合着您老人家差点掉下床去,是我给吹的吧?”
文棉连忙挣扎着,把小屁股往后坐。
然后,口不择言、胡言乱语。
“你,你不要打我!我不敢了……”
“你不敢什么了,啊?还有你不敢的事呢?你给我好好说说!不敢什么了,嗯?”
文棉:“棉棉是药,药要好好干活……不该,嗯……不该肖想的人,不想……”
贺怀:……?
后半句话好像听着有一点耳熟……?
这小丫头,是又摄入信息过多,开始瞎重复别人的话了吧!
……
眼看着贺怀脸色来回变了好几回。
文棉别扭地扭扭身子,又扣扣自己的头发。
“文小棉,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来着,你给我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