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棉终于修好一个部分,把画笔放到画架上,然后习惯性地伸个小懒腰。
小丫头两只胳膊刚举到头顶,长长的吸气刚到一半,忽然顿住。
这个味道好像是……乌波曼?
一个古巴产的雪茄牌子,也是贺怀最喜欢抽的一种。
她鼻尖动了动,而后边循着味道把脑袋偏了过来。
入眼的,便是深蓝色的衣角。
顺着衣衫往上看去,顿时整个人愣住。
下一秒,宽宽的手掌就落到了她的脑袋上。
带着薄茧的指肚,蹭在皮肤,粗粝又温和。
“又愣住了?”男人说着,眉眼之间都带上了浅浅的笑意:“我一个大忙人,在这无所事事了将近一个小时,好不容易等你画完了,还得等你再愣半个小时神呗?”
文棉不好意思地低了脑袋,小声反驳:“没有……”
“这回画好了?”男人问。
文棉点点头,转身习惯性地把画取下来给自己师哥看。
等双手捧着画送出去,画纸上的内容半点遮掩都没有的呈到人面前了,才忽然意识到什么地一滞。
顿时,迟疑地想往回缩。
但贺怀却已经自然地把画接了过去。
她悄悄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又不敢动作幅度太大,只紧张地攥着手指,指肚来回地擦来擦去。
眼睛不安地瞄一眼那头地模特,又斜斜地瞄一眼自己的画,目光却总也克制不住地朝男人身上扫。
见贺怀朝她看过来,又连忙把屁股安安分分地坐回去。
“怎么,现在知道心虚了?整幅画全写实,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心虚,嗯?”
男人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文棉吓得小幅度一颤,手指把衣服攥的更紧了。
他发现了。
文棉心里想。
发现,那个仔细处理过的脖颈,其实是他自己了。
“那个……”她嗫嚅着说。
“嗯?”男人习惯性地从兜里掏电子烟,记起这里是绘馆,手上一顿,又把烟放下。
“画的怎么样……”她小声地问。
说话时,眼睛都不敢看贺怀一眼。
男人没有说话,反倒是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
过了好长的时间,才把这口气给呼出去。
“挺好的。”
“特别好。”
“非常好。”
贺怀连着赞叹了三声。
就连上次拿着四十多万人民币,在拍卖会上大杀四方的时候,都没这么真情实感过。
只是……最后那一句“非常好”,听起来怎么有一点咬牙切齿?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思考了一下,小手轻轻地推了推画框:“那,这一幅送给你吧。”
贺怀:……
心里一梗,没搭话。
文棉:“你……不要吗?”
贺怀:“要要要,我回家就裱起来,放上瓜果点心供起来!”
刚才还小心翼翼的小姑娘,面上表情忽然生动起来。
两侧唇角朝上一扬,睫毛也弯出浅浅的弧度。
“那我再修一修。”
她说。
*
这边正说着话,门口突然响起吵嚷的声音。
“阿姨,我们这边有规定,不能随便进的。”
“让开,你们一个个的,年纪轻轻莫点事干,跑来干这种不正经的工作!”
“这位阿姨,我们做的是艺术,您怎么说话呢?我们开绘馆、开设的所有课程,都是经过国家审核批准的,什么叫不正经?”
“你们正经,你们正经,让人在里头画裸.体?我女儿才刚二十一岁,还是个小孩,你们就放她进来?你们有没有良心!”
“拜托,二十一岁都成年三年了好吗?已经是个独立思考的人了,您醒醒吧。我们开设课程之前可都是签了合同的,您要是执意进去,我们可报警了。”
接着,就是那位家长更尖利的声音。
“你们报啊!正好,我去找媒体曝光你们!”
再然后,门口推推攘攘的人,突然就冲到了画室里。
模特似乎对这些已经司空见惯,见着陌生的阿姨,不仅不避讳,还翘起二郎腿,大剌剌地靠在太妃椅。
挑衅的动作和眼神,把那位阿姨 都给唬住了。
“阿姨,进来可是要收钱的啊。这年头,哪能免费看人裸.体?可没那么好的事。”
阿姨脸都红了,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模特,你你你了半天,讲出一句:“不要脸!”
然后,气冲冲地跑去角落里,揪着一位小姑娘的头发,就往门口拽。
“你给我回去!一个姑娘家家的,画的都是这么东西!要不是听你同学和我讲这事,我还不知道呢!你让我和你爸以后还怎么见人?我们俩老脸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