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听了半天戏的陈芳敏这时上前来小声问夏鸢:“我们真的明天就回去啊,不是还有别的任务么?”
夏鸢看她一眼,淡淡说:“真话和托辞你都听不出来,我怎么在你转正同意书上签字。”
陈芳敏顿时捂住嘴,不说话了。
-
收拾完现场,简单地开完复盘会,外面已经天黑了。
夏鸢让车子载着大部队直奔聚餐地点。
为了今天的发布会,夏鸢手下负责会展执行落地的同事们熬了两个大夜,其余人也都累得够呛。
但好在夏鸢是个极体贴下属的领导,凡是亲力亲为也就算了,更能体谅他们的辛苦,该让他们放松娱乐的时候一定把他们全都安排到位。
今天聚餐的地点就是夏鸢陪着执行同事熬夜的时候大家商量出来的。
在X会所。
某点评网站上说那是Z城娱乐的第一推荐去处。
网站上介绍那儿一共三层楼,地下一层是西餐厅,据说请的是米其林二星大厨;一楼和二楼是酒吧,里头的环境在那条街上堪称独一无二。
夏鸢以为他们是想先去地下的西餐厅吃饭,然后再去玩,哪知道一到了地方,大部队直接奔进了酒吧。
没想到他们忙了一天最想干的事情不是吃饭,竟然是泡吧。
夏鸢不太能理解。
但更让她不能理解的还在后面——
一进店,负责摄影的小邓便娴熟地找服务生要了个大卡,紧跟着就一人点了一碗牛rou面。
夏鸢:……
她头一次知道酒吧也有卖牛rou面的。
呼噜呼噜一碗牛rou面下肚,大家有了力气,纷纷奔向舞池开始群魔乱舞。
陈芳敏吃得慢,落后一步。
她见夏鸢没怎么动筷子,问她:“夏鸢姐,你怎么不吃啊?”
夏鸢在出神,闻声转眼,瞧见陈芳敏吃得嘴泛油光,还以为她是不够吃:“还要再来一碗么?”
“不用了不用了。”陈芳敏摇头,“这面分量老大了,我能吃饱。”
夏鸢点点头,顿了一下,回身从包里拿了张卡片递给陈芳敏,“你们结束了就用这个买单,没有密码。”
陈芳敏接过卡片,呆了一下:“那你……要走啊?”
夏鸢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太吵。
她拎着包包起身,笑说:“公司那边还等着传反馈回去呢,我得回去工作。”
领导回去干活,他们在这儿玩,这怎么听都有点不太合适。
陈芳敏跟她一块起身:“那我陪你一块吧……”
但夏鸢并非一般领导。
她将陈芳敏按回去,让她就留在这。
“你们好好玩。跟他们说明天上午放假,三点再来我房间开会。”
夏鸢说完,没再多留。
陈芳敏望着她在迷离灯光下的曼妙背影,呆呆打了个嗝。
-
夏鸢的车停在地下,店里没有直达地下的电梯,必须从侧门的安全通道下去。
入了夜,街上的风有点凉。
夏鸢的外套在车上,方才忙热了,脱了一直没穿。
出来被风一吹,她瑟缩一下,随即便拢住手臂,低着头往侧门去。
不知道为什么,从中午到现在,夏鸢心里一直乱糟糟的,思绪也静不下来,很容易就走神。
在现场干活的时候还好,这会儿身边一静下来,她的思绪又飘远了。
已经有快十年没有回到这座城市了。
真是奇怪,她明明只在这里待了一年,可对这里的回忆却又好像很多。
从前天落地机场开始,就开始有许多她以为已经遗忘的片段在脑海不断闪回。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明明入眼之处皆是陌生,得到的记忆反馈却都是熟悉。
就像下午在酒店里碰到的那个男人。
记忆里那个人的声音分明总是温柔,慵懒,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宠。
而那个人声音的却冰冷,淡漠,听不出一丝丝温度。
可想起那句抱歉,夏鸢脑子里闪过的却全都是那个人的脸。
到底是怎么把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划上等号的呢?
夏鸢自己都觉得可笑。
大约是她的心理出了问题。
夏鸢有时想不明白,明明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却为什么独独忘了她呢?
已经过了这样久,可心底某块已经干涸的土地仍会突然出现皲裂,一道道细小的裂缝不断向外延伸蔓延,隐约沉闷的钝痛在心底反复出现,折磨着她在每一个漆黑的夜里都不能安然入睡。
可能这就是代价吧。
她需要付出的,伤害了那个人的代价。
不知不觉间,夏鸢走到了侧门。
她抬眼,发现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被贴了封条,门口一块警示牌上写着:请往左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