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鸢进去的时候正好有一队便衣压着嫌疑人出来,那人被反铐着手,银色的金属在烈日的炙烤下泛出了逼人的寒光。
夏鸢心头倏地一紧,赶忙别开眼去,低着头快速进了大厅。
如昨天电话里的那人说的,夏鸢到咨询台出示了身份证,表明要找戴警官。
登记完,咨询台后的女警员打了个电话,然后就让夏鸢到一旁等。
夏鸢在一边等了大约四十分钟,终于有人来叫她。
“你就是周野的女朋友?”
夏鸢回头,一名身着浅蓝色短袖警服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咨询台后。
她神情一凛,点了点头:“我是。”
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戴警官,昨天那通电话也是他给夏鸢打的。
他看了一下夏鸢的身份证,让她填了几份表格,然后示意夏鸢跟着他走。
办事大厅后方有两条走廊,左手一条走廊上到三楼就是办公室和会客室。
戴警官将夏鸢带进三楼右手第三间办公室,里面还有另一名年轻的警官。
看见夏鸢进来,对方只是掀起眼帘漠然地扫了她一眼。
“随便坐。”戴警官绕到办公桌后,“小何,给倒杯水。”
年轻的警官应了一声,起身给夏鸢倒了杯水,然后回到位置坐下,接下来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夏鸢没心思喝水,她满心都是周野。
戴警官这时不紧不慢地从桌上的一堆文件夹里抽出一个递给夏鸢,开始说案情。
“周野在今年三月份曾以源兴地产公司的名义与建石建材公司签了一笔五百万的建材合同,对方答应事先给予2%的合同款作为回扣。但半个月前建石公司发现周野没有实际能力代表源兴签署这份合同,要求将这份合同作废,并追回已经给予的十万元回扣款。在对方上门要求还钱的时候,双方在工地上发生了一些冲突。”
听见冲突两个字,夏鸢手上一颤,蓝色的文件夹从指间滑落,掉在地上,啪的一声。
她怔了怔,迅速弯腰捡起,抬眼时水眸里尽是慌张。“那他人怎么样?”
戴警官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人没事,现在就在楼下的拘留室。”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夏鸢松了一口气。
她重新坐回沙发上,想翻开文件夹,却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
“关于合同的部分,属于民事纠纷,现在还处于调查取证的阶段。虽然周野极力表明他与这份合同无关,自己也是被害人,但目前他所说的另一名涉案人员我们还没有找到。现在之所以拘留他,是因为他打伤了建石公司的两名工人,已经构成了轻伤,对方正在考虑上诉。”
夏鸢深呼吸着强迫自己镇定,她用力攥拳,指甲嵌进了掌心,尖锐的疼痛勉强让她的右手有了片刻的稳定。
她翻开扉页,一目十行地扫过文件里的内容。
那是夏鸢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也有不会做阅读理解的时候——这上面的所有字她都认识,但组合起来是什么意思她竟一个都不知道。
合同欺诈、私刻公章、行政拘留、民事诉讼、刑事诉讼。
这些名词来得太过专业,它们像长了脚一样在夏鸢眼前胡乱飞舞,最终只在她脑海中留下了四个大字——
周野完了。
“一旦上诉,法院会根据情节严重程度对周野做出刑事处罚。”戴警官说:“这是什么意思,我想你应该清楚。”
夏鸢清楚。
尽管她很想在这时候装得糊涂一点,但她没办法做到。
捏在文件夹边缘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夏鸢低眉望着手中文件的神情好似凝固了一般。
戴警官见状,想起她身份证上的年龄,从她的打扮来看,应该还在上大学。
处于一个长者对小女生可能是遇到了感情骗子的同情和怜悯,他主动提醒夏鸢:“周野还有其他亲人吗,你打电话把他们找来。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你一个小姑娘肯定解决不了。”
夏鸢回过神来,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泡@沫
她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再抬起脸的时候,眸子里已经不见慌张。
她平静地望着戴警官,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超出她实际年龄的沉着与坚定。
夏鸢一字字说:“他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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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野在拘留室里待了三天。
一间小屋,三面是墙,一面是铁栅栏门,连窗户也没有。
阳光透不进来,也听不见外边的声音,只有铁门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白色的时钟,提醒着他已经在这个封闭的地方待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
三月份的时候他刚刚换上蓝帽子,对自己手头那芝麻大点的权利心里还是有数的,那个姓黄的监理拿着公章来说要他签份文件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什么文件需要他来签?
但黄监理说那就是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