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鸣玉点头应了,当天晚上却有些睡不着,因为身旁穆湛在睡觉,他很努力克制住自己别翻来覆去,但那不平稳的呼吸声,还是让穆湛听出来了。
没过一会,闻鸣玉就感觉到自己腰上一紧,被拉进了一个宽阔结实的怀抱。
穆湛搂着他,随手轻拍了他两下,哄小孩似的说:“快睡。放心,孤在,不会让你有事。”
大概是以为他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不安。
闻鸣玉不是在想这个,但不得不承认,穆湛这样安抚之后,确实起了作用,没过多久,他闭上眼睛,依偎在穆湛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到了狩猎结束的宴会。
歌舞表演,轮流比武,饮酒吃rou,对狩猎成就排名靠前的贵族进行奖赏,盛大而热闹,但在知情者眼里,则是暴风雨前的平和,危险很快就会降临。
果然,宴会进行到一半,氛围陡然一变。
陆陆续续有人倒下,像是喝醉酒一般,但几乎同时那么多人昏倒,显然不正常。
有人在酒菜里下了药。
一支穿着盔甲的军队,拿着武器,闯进了宫殿。
这是前太子余党,以前太子遗腹子的名义发动宫变,皇室正统血脉,比起穆湛弑父杀兄登上皇位要名正言顺得多。
他们密谋,收买了行宫的人,趁穆湛在这里,护卫不如皇宫严密,带兵闯入,逼穆湛退下皇位。
但穆湛坐在那,神情不变,脸上不见丝毫慌乱,仿佛早就预料到了此事。
领头的人握着剑正要冲上来,魏英武就领着一群禁卫军蜂拥冒出,一下包围了叛军,气势威严,井然有序,显然早有准备。
领头的人脸色骤变,极其难看,这时候怎么可能还没明白过来,他们这是被瓮中捉鳖了。
有禁卫军的威慑,他们即便反抗也没什么作用。
这场所谓的叛变逼宫,到底只是一场笑话。
他们一行人刚有动作,就被禁卫军押着,被迫跪倒在地。
穆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一脸的平静淡然,完全不像是刚经历了宫变危机的皇帝。
叛军知道自己只有死的下场,也不求饶,被按在地上了,也一脸狂傲,出言不逊,不愿死得过于窝囊。
他叫嚣着,穆湛残暴不仁,弑父夺位,不得好死,等到了黄泉路上,都是恶鬼等着撕碎他吞了,必下十八层地狱。
穆湛听着他那些疯狂的话语,却没有多生气,而是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太磨蹭了,孤特意安排了几个好机会,都没能抓住,就这样还想发动宫变,真坐到这位置上来了,又能有几日?”
轻飘飘的几句话,没有多少情绪,但那淡淡的嘲讽一针见血,刺激得趴伏在地的人猛地弹跳了一下,怒容满面,但很快,就又被禁卫军按回到地上。
他会那么气恼是自然的,毕竟他们满以为能成功的宫变,结果刚一开始就结束了,穆湛早就什么都料到,准备好了坑,等着他们自己跳进去。
真是侮辱至极。
但很快,他就体会不到什么侮辱了。
因为——
穆湛冷声下令,“叛者,全部处死。”
直接定了他们的下场,死罪,且当众处刑。
下到酒菜里的药早就已经被掉包,没过多久,那些昏倒在地的大臣一一醒来。
然后,一睁眼,就看到了行刑现场。
鲜血溅了一地。
浓郁的腥味扑鼻而来,令人反胃作呕。
视觉和嗅觉上的折磨,心里涌出一阵恐惧,身体不寒而栗。
尤其这时,穆湛直接点出两个大臣的名字,淡淡道:“共犯,一并杀了。”
那两人俱是脸色一白,想否认跪地求饶,但穆湛有着铁证,容不得他们狡辩。
其余大臣哪怕有心思浮动,此时都被震慑住,不敢有任何想法,除非不要命了。他们低着头,僵硬着看着行刑现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中央最尊贵的座位上,穆湛单手托腮,面色Yin郁暴戾,眼神幽深暗沉,黑得似乎映不进任何活物,冰冷得渗人。
他的面前仿佛划下了一条无形的线,切割成两半,将光明隔绝在了外面,剩下的只有Yin影和黑暗,周围是无数苍白腐烂的手,抓着他,要把他拖入到深不见底的泥泞里。
这时,一片温暖触碰了他,蛮不讲理地闯入到他的世界,宛如阳光般耀眼。
闻鸣玉捉住了他冰凉的手,小声低唤,“陛下?”
眼里是明显的担忧。
他离得近,看出了穆湛不对劲的状态。
坐在那里,但眼神空洞,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游走在人世间。
穆湛因为他这声低唤,稍稍回神,看了过去,反应有些迟缓,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然后才将视线慢慢上移,定在了闻鸣玉的脸上。
“……你不舒服?”
穆湛皱眉,第一句说出来的话却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