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妃体虚,走近了才看见她额头上一圈儿的白毛汗,华仙公主仿佛司空见惯,也不嘘寒问暖两句,李持盈只好上前行礼:见过王妃、郡主。
荣王妃掩口笑道:好个知礼的丫头,今日若不给点子见面礼,你娘是不能饶我的了。
这句你娘显然指的是华仙,大姑娘忍不住牙酸了一酸。一旁的公主迅速接过话茬,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从前我总羡慕嫂嫂,颜丫头天仙似的,又懂事又嘴甜,还能写会算,如今可不必眼馋别人了。说着让人看茶。
被荣王妃强行塞了个戒指,李持盈道过谢,很有自知之明地坐在华仙身边继续充当道具,另一边的朱姓郡主侧头打量了她两眼:姑姑心里疼我,自然看我色色都好,岂不知我在家里只有被娘念叨的份儿呢。说罢咯咯笑起来,将话头引回李持盈身上,我看这妹妹比我不差,很有几分李经历的模样。
这说的是督察院经历司的主官李持风,李家曾经也是赫赫豪门,现在虽然没落了,族里还是有几个当官的后生。郡主没说她长得像李沅,怕华仙吃心,转而拿李持风说事。这位二姐姐李持盈也曾听说过,都道她天资聪颖、过目能诵,因此小小年纪就中了举人,是如今持字辈里混的最好的。
听郡主这口气,跟李持风还挺熟?
说话间螃蟹上了桌,丫头们呈上蟹八件。华仙笑道:颜儿这个嘴呀,怨不得人喜欢。倒是我考虑不周,叫你们小姑娘同我们闷在一处,不然这样,吃两个螃蟹就让人带你们后头玩儿去,好不好?新到了几尾锦鲤,红艳艳的,好看得紧。
郡主笑着应了。她比她大了不少,看着得有十一二岁了,可能因为洋人血统经过几代稀释,脸上并没什么混血的痕迹,最多就是眼珠子颜色稍微浅一点,鼻头比常人更尖一点,称不上是绝色美人至少不如她母亲。
荣王妃虽然身材丰满了一些,不太符合汉人的标准审美,脸蛋还是一等一的,兼顾东西方神韵。李持盈耳尖地注意到,刚才华仙说郡主能写会算,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不许胡闹,好生带着妹妹,满地菊花如金甲,荣王妃的长指甲轻点桌面,否则,仔细回家你爹爹问你。
华仙也不管两个孩子还在场,一边让茶一边问说:哥哥近日还忙?
不就是月前那点子事,铁道监的工人闹罢工,不仔细伤了一位英格兰的商人,王爷忙着各处调停。
话到这里,丫鬟适时将两位姑娘引了出去,两人一人一碟鱼食,靠着水榭喂鲤鱼。
不在母亲跟前,郡主的笑容淡了不少:你闺名持盈?是哪个盈字?
盈亏的盈。
谁给你起的?一把把鱼食撒完,小郡主撇了撇嘴,让人打水来洗手,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强要持盈也太张狂了。
郡主说笑了,她不客气,李持盈也懒得装相,名字不过一个代号,难道我叫李万岁就真的万岁了?
你郡主倏地瞪大眼,不敢相信有人能这么大胆,回过神后忙不迭四处张望,压低了声音教训她,哪里来的野丫头,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
普天下只有一个人能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野丫头自顾自地喂鱼,显然没将她的警告放在眼里:你呢?你还没告诉我你的闺名是什么。
郡主看着她,表情微妙:我叫朱颜。
各自洗过手,用过茶水,朱颜的态度比方才软和不少,神态也自然:你们李家人真是,个个都长着一条利舌头。
她以为她说的是李沅,狐疑着问说:我爹骂过谁?
再怎么样也是长辈,不可能对郡主口出恶言。而且看李沅那样子,大概是生气也尽量自己憋着的冷峻款,不应该啊。
不是你爹,是你堂姐。虽然李沅脾气也硬,但毕竟还有分寸,李持风当年做给事中时才叫疯狗一条,逮谁咬谁,逼得皇上把她调到都察院去了,发挥专长,发光发热。
二堂姐?大姑娘颇感吃惊,亲戚们都说她为人谦逊,进退有度。
总之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因为血缘较远,她没见过李持风本人,都是家长里短听来的八卦。
真是那样的,哪能在京城待得下去?朱颜老成地摇头,李经历当年可是连锦衣卫都敢
话音还没落下,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两声枪响,青天白日,惊起雀鸟无数。
白玉碗里的鱼食撒了一地,水面泛起层叠的涟漪,不夸张的说那一瞬间李持盈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整整八年没有如此近距离地听到枪声,脑内的某根弦被骤然一拨,她条件反射般开始寻找掩体,同时双手抱头,一句快趴下还卡在喉咙口就听朱颜和丫头们惊讶不已地问道:怎么了?
你做什么呢?
郡主一脸惊诧,见她脸色雪白,忙让丫头们退后几步。
大姑娘看着她,一时忘了要怎么张嘴解释。朱颜想起她从松江来,恐怕没见过这种阵仗,无奈又好笑地宽慰说:想是锦衣卫拿贼呢,不必紧张。
如今京畿内外,除了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