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嘉树有可能是真的遇喜了,宣承熠便也十分好说话,他忙点了点头,“朕会让太医对外宣称你这几日身子不爽利,需静养些时日。”
说罢,宣承熠又有些迟疑:“原定回京的日子,是十日后……要不,朕叫内务府缓一缓?”
卫嘉树忙摆手:“皇上不必如此,就算真的有了,坐车也没什么妨碍。”
宣承熠倒也没有坚持,自大宣宫至紫禁城,全程道路平坦,妃位的仪车倒也还算宽敞,何况不过半日路程。宣承熠忽的又想到,朕才刚下旨,怕是妃位的仪车来不及备好,嘉树怕是还需坐着九嫔仪车回宫……
宣承熠便决定催一催造办处,把皇贵妃和良妃的仪车务必在十日内完工,至于温氏直接用夏氏从前仪车也就是了。
新晋良妃娘娘“偶感小恙”,可着实叫六宫年轻嫔妃高兴坏了,一个个卯足了劲儿争宠,大宣宫的秋天着实热闹。
卫嘉树懒猫般在清凉殿歇养十日,原定的信期也已经迟了四五日了。太医仍然不敢十分断言,但是,卫嘉树回宫路上,那叫一个遭罪!
仪车是比从前更宽敞更舒适的妃位朱轮车,车里还特意铺了崭新的妆缎条褥,足有三寸厚,但卫嘉树还是倍感不适,生生吐了一路,苦胆都要呕出来了。
明明先前还好端端的,怎么一坐车,生生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卫嘉树回到长秋宫,腿都站不直了,她直接就躺下了。
宣承熠黑着脸来到了长秋宫,对着匍匐一地的宫女太监便是一通训,“良妃路上不适,怎么不早禀报朕?!”
卫嘉树原该是起身行礼的,但她实在没力气,便索性恃宠而骄一回了。
她有气无力地道:“皇上别生气,是我不让他们上报的。”——这可是皇帝回宫,嫔妃都只是随行。总不能为了她,偌大的仪仗便停下不走了。
要知道,皇帝回宫,都要事先封路,道路两旁的店铺一律都要关门歇业。
若因她而耽搁行程,搞不好回头就得被御史就要弹劾妖妃了呢!
还是算了吧,反正路程不远,忍一忍就回来了。
何况孕吐这种事儿,是正常反应。
宣承熠看着床榻上那张苍白的小脸,嘉树从不晕车,如今这么大的反应,只怕是真的有喜了!
但这会子宣承熠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你上一次怀阿佑的时候,也不曾如此。”
卫嘉树苦中作乐地笑了笑:“搞不好这一胎是个公主。”
宣承熠忙道:“公主也极好,只要你生的,朕都喜欢。”
卫嘉树眼睑微垂,“我倒是希望还是个皇子。”
宣承熠笑容温和:“但朕瞧着,你很喜欢静言和静思。”
卫嘉树幽幽望着长秋宫西窗上的晚霞,“公主……都是要嫁人的。”——虽说本朝的公主不远嫁不和亲,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哪怕是公主,也没有权力阻拦驸马纳妾。
在这个时代,做女人太难,所以她喜欢小公主,也依然一心希望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
在古代,当男人多爽啊,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长秋宫燃着一炉极清爽宁神的香料,闻着倒是叫人渐渐止了恶心。
卫嘉树摸了摸自己空落落的肚子,“我有些饿了。”
宣承熠沉郁的眉心瞬间舒展,他立刻吩咐道:“还不快传膳!!”
很快,宫人把三尺长的花梨木大桌搬了进来,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山珍海味——自封了妃之后,每日享用的膳食也比从前丰盛了太多。
一路上,卫嘉树吐了个干净,恶心消退之后,便觉得甚是饥馑,因此晚膳进得很香。
皇帝宣承熠看着嘉树小嘴飞快进食,先是欣慰,然后又忍不住担忧,他忙劝慰:“你慢点吃,别只光想着肚子里的孩子,万一积食就不好了。”
卫嘉树咽下口中的牛rou小饺,正色道:“我是真的饿了。”
“额,好吧。”宣承熠想,朕大约是关心则乱了,有孕之人胃口好,是好事。
卫嘉树端起手边儿那碗胭脂米粥,就着荔枝红烧rou,吃得极香。
虽然她一直保持着餐桌礼仪,但小嘴儿不停歇地进食了将近两刻钟,生生吃得肚子都圆了——这幅样子,倒像个显怀了的孕妇!
皇帝宣承熠自是已经在乾清宫用过晚膳了,所以全程都盯着卫嘉树用膳,弄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宣承熠咳嗽了两声,“你好生歇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卫嘉树吃饱喝足,身上倒是恢复了几分力气,正要起身送皇帝,却被皇帝一把摁回了美人榻上,“好生歇着!不要乱动!”
卫嘉树无语,吃饱之后,就是应该动弹一下,这样有助于消食。
不过皇帝既然坚持,卫嘉树就乖乖歪回美人榻上了。
送走了皇帝,长秋宫的宫女太监们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万岁爷走了,只自家娘娘就好伺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