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他没什么可反驳的,我们知道错了。”
池思思连忙替他开脱,背着手悄悄推了推吝泽。
一只冰冷的手覆在池思思手腕上,她一惊,险些下意识挣脱。
随即察觉过来不对劲,回头一看,吝泽低垂着头,眼镜片碎了一片,耳畔的发丝落在裂痕上,脸色苍白得吓人。
池思思轻唤两声,见对方没有反应,自脚尖油然生出一股凉意,她打开驾驶位一侧的车门,吝泽的侧腰处,白衬衫被染出了一片殷红,正缓缓向四周晕开。
“思思。”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握着池思思手腕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车辆报销的费用,你记得找陆朝……”
说罢,便再也没了动静。
*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十分刺鼻,却又激地人头脑愈发清醒。
池思思坐在病床边,鼻头和眼睛都红红的,沉默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吝泽。
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池思思便也反握了回去,只有拉着他的手,才能让她稍作安心。
这是她自打开始上班后第三次来医院。
第一次是池父心脏病突发。
第二次是来拿掉孩子。
她无法形容看见吝泽晕过去那一瞬间的感受,也无法想象,假如伤口再深一些,伤及脾脏,她该如何承受接下来的后果。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孙阿姨拉着小鹿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王橙。
不等池思思开口道歉,孙阿姨便按着小鹿的头给她和吝泽鞠了一躬。
“孙阿姨……你这是做什么,明明是我带着小鹿乱跑才会发生这种事。”
孙阿姨欲言又止,最后瞥了一眼身后的王橙,让她来说。
原来拐走小鹿的人贩子是王橙丈夫生意场上的对家,因为利益受损,才出此下招,而这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竟然是王橙的女儿。
多年未见,王橙看着比三年前要沧桑了许多,厚重的妆容也掩盖不住憔悴的面容。
当年曾经针锋相对的两人,如今见面,却也只剩下相对无言。
王橙憋了半晌,只蹦出干巴巴的两个“谢”字。
她看一眼床上躺着的吝泽,微微垂眸,把自己手上的绿宝石钻戒对着太阳照了照。
耀眼夺目的颜色经久不衰,她的青春却也随着错误的选择逐渐枯萎。
王橙苦笑一声:“我一直以为,人在遇到车祸时,都会下意识把方向盘转向能避开危险的一边的。不管三年前还是现在,都是我错了。”
说罢,她蹲下身,看着瑟缩在姥姥身后的小鹿,想要塞给她一把钱,却被小姑娘避开了。
她愣了愣,最后也没说什么,起身走了出去。
等人都离开后,池思思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她的脑子一片混乱,想说些什么,想原谅什么,却始终无法从杂乱无章的思绪中抽出一根完整的线。
末了,在人醒转过来之前,离开了医院。
*
自车祸后过了一个月,期间,同事们隔三岔五便会拿出来这件事打趣池思思,说她是城市英雄。
池思思全都一笑置之。
暑假结束,连续工作半年无休的姜栀也终于有时间抽空回了躺国。
这天她一下班就逮住池思思,说联系了高中几个玩的不错的同学聚会,时间选在了高中学校对外开放参观这一天,而地点就是她们曾经的教室。
池思思看着身上的校服,陷入了沉默。
“聚个会有必要连高中校服都穿上吗……”
“当然有,这叫情怀。”
两个加起来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就这么套着高中校服混入了高中生里。
这个时间学生基本上已经走光了,池思思强忍羞耻心,跟着姜栀上了二楼,找到了她们曾经的班级。
时值盛夏,哪怕已经过了正午也依然很热。
她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池思思昨晚刚通宵赶了个稿,被暖呼呼的太阳一晒,困劲儿上来了,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凉的风把池思思吹得一哆嗦,她睁开眼,迷茫地环顾四周,看清楚周围的桌椅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思思,你收拾快一点,商场过六点就关门了。”
熟悉的催促声响起的一瞬间,池思思以为自己穿越了。
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姜栀穿着校服,坐在旁边的桌子上,染着一头火龙果发色,扎成一个马尾。
两人沉默地对视几秒,池思思露出一点嫌弃的神色。
“这位大朋友,你在玩什么穿越恶搞吗?那麻烦你也演得像一点,哪个学校的高中生敢染荧光粉紫的头啊?”
“……”姜栀难得一见的窘迫了一瞬,她摆摆手,死鸭子嘴硬一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高中就染,谁也拦不住我。尬死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