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桁有些不忍看。
十岁的孩子,亲眼目睹了生身母亲自尽,恐怕是被吓坏了。可这个抱着他的祖母,又有几分真心?
他悄然退出大殿,朝周必道:“去接诸位大人进宫吧。”
“是!”
当宫中的所有痕迹被收拾干净,京城中被困在府中的百官才被允许出门上朝。
他们战战兢兢地走进金殿之中,看了看周围的同僚,各个脸色都是又青又白。
再看看消失了几日,却突然冒出来的黄晗、刘缶等人,心里更是苦涩。这朝中,以后说了算的人,是真的要换了。
最后,他们大着胆子朝龙座上瞟了一眼。
一脸怔忪的小皇帝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龙座的后面,是一道珠帘,里面坐着的,是太皇太后。
心中不知几番百转千回掠过,众臣撩起衣摆,纷纷跪拜。
“参见皇上,太皇太后!”
“皇上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万寿金安!”
“诸位平身!”赵太后苍老的声音从帘后传来。
小皇帝身边,站着的是大太监魏俊。先帝身边的黎崇是他的师父,在何家毒害皇帝时,魏俊也亲手害死了对先皇忠心耿耿的黎崇。
之所以还留着魏俊的命,是因为他并非何家的人,而是赵家。而小皇帝刚刚失母,对更加熟悉的魏俊比较依赖。
在赵太后看来,魏俊是可以听命于自己,Cao纵小皇帝的人。
唐桁和裴云潇在这件事上,与赵太后达成了妥协。
日子还长,不过一个内侍而已。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魏俊尖着嗓子喊道。
心有余悸的大臣们哪里有事敢奏,一个个头低的像鹌鹑。他们这些人,都是何氏和赵氏洗牌朝堂后剩下的人。要么本就是何、赵两家的拥趸,要么就是保持中立不站队的、或是些墙头草。
那些忠心耿耿的,有真才实学的大臣,早就不再了。
“陛下!”唐桁跨出一步。
小皇帝身子一抖,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有点惧怕地看向这个穿着武官铠甲的人。
在此时的他看来,穿成这样的人,都会杀人。
“何湛、赵稽、李晖等谋逆之人及其亲眷皆被看管在府中,请陛下下旨定夺!”唐桁说道。
小皇帝想起上朝前,这些人教他说的那些话,张开嘴,用稚嫩的声音道:“这些人谋害朕的父皇,还挟持于朕,罪大恶极,按律法,应满门抄斩!”
“陛下!”裴云潇立即出列。
小皇帝看向她。
慕容斐知道,这位裴大人一直是父皇看重的人,曾经二人也在宫中打过照面。裴大人说话轻言细语,长得又儒雅俊朗,慕容斐一向觉得她亲近。
如今裴云潇突然说话,他立刻就忘了从唐桁那里感受到的害怕,认真听她讲话。
“陛下,臣以为,此事应当赏罚分明。赵稽极其嫡支子弟谋逆,罪无可恕。但户部侍郎赵大人一脉并未参与谋逆,不该同罪。”
小皇帝下意识点点头。这些话,他们在后宫,早早就商量好了。
裴云潇话音一落,赵希哲一派的官员立刻纷纷称是。
小皇帝便道:“裴卿所言甚是,就按你说的办。”
裴云潇一脸满意地退了回去。
随后,裴羡和赵希哲也相继站出来。
两人说的差不多。赵希哲要提拔自己的人,裴羡提的则是让裴淖等人不再守孝,重返朝堂。
这既是裴云潇和唐桁与赵太后一派谈好的交换条件,也是两人的缓兵之计。
裴云潇要解决掉唐桁登基前最后一道障碍,那就要找一个理由。让裴淖和赵希哲尝到甜头,才有错处可以抓。
而他们的条件则是
“陛下。”黄晗手捧笏板,缓步走了出来:“何、赵乱政,朝廷已痛失多位贤臣。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要罢免何、赵党羽,并尽快找到合适之人担起他们的职责,保证朝事的运行。”
“臣以为,可从地方州县政绩突出的官员之中选出佼佼者,破格提拔,以应对此特殊时期。”
小皇帝只有答应的份儿,道:“黄大人说的对。请黄大人拟好所选之人的名单,递交中书,朕过目后,便照办吧!”
“是!”
裴云潇暗暗与唐桁交换了一个眼神——谢英、沈思齐他们,终于可以回京了!
朝会退散,京城也终于变了天。
有心之人都看出来了,何氏和赵氏的荣耀已悄然远去,如今朝中大权,分落两头。
一头,是世家新锐。以裴云潇、赵希哲、裴羡、华子裕等世家年轻子弟为首。他们的身后,是世家盘根错节的势力。
另一头,是陡然崛起的寒门新贵。以唐桁为首的掌兵权,地位不容动摇,而文政上,即将进京的地方官,当年与唐桁交好的寒门学子赫然在列,谁都看得出是意欲何为。
而他们的身后,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