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苏宴看着满地的碎片想,自己的能力确实配不上君先生,不然怎么会沦落到不得不参加这种节目来博人眼球的地步。
莫先生的话让苏宴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好在那段时间君知谦也很忙,苏宴一直和其他音乐人一直住在录制现场上的休息室里。
在第六期节目的时候,事情迎来了更坏的转折。
那是一期特殊的节目,音乐人需要根据影视剧中片段的情节来创造背景音乐,评分的人是每部影视剧的总导演和音乐指导。
好巧不巧,苏宴抽到了苏清演过的一部文艺片。
苏清在里面饰演一名摔断了腿的落魄舞者,角色在经历过险些被教练强暴,被各种潜规则,还被同为舞者的男友出卖后浴火重生,最终站在了世界的舞台上。
苏宴粗略地看过这部电影,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甚至觉得荒唐——浴火重生这种事,其实并没有几个人可以真正做到,大部分人直到最后都会甘于平庸,落入滚滚红尘不见踪影。
无感归无感,在众目睽睽下,他还是选择了接受这个电影片段。
或许是真的对电影毫无感觉,亦或是受了作曲时被莫先生骂的影响,苏宴那首歌写得一塌糊涂。
在演奏时,他用错了几个和弦,整首曲子起伏生硬,平淡无味。
节目的最后,他的作品被怒不可遏的莫先生怒斥为“鸡肋”。
所谓“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两个字点燃了现场最后的一点热烈氛围,无数双眼睛盯着苏宴,想看他如何应对。
苏宴手指攥着谱子,一个人站在台上,聚光灯照在他身边同样有被淘汰风险的人身上。
他侧头看看那个男孩,一眼认出了他。
那名男孩是在节目第一天向自己要联系方式的众人之一,他的队友都被淘汰了。
节目嘉宾听说他们几个人是做remix出身,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开玩笑称呼他们为“音乐裁缝”。
男孩的手紧紧攥拳,刺眼的灯光下,苏宴清晰地看到他额头上的冷汗向下滑动,男孩不断地眨着眼睛,半张着嘴巴企图调整呼吸,但这样的紧张难以调和,他一呼一吸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滑稽。
苏宴张张嘴,动了动身体,最终收回了企图伸过去的手。
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这别人,你是圣母吗?
苏宴在心里指责自己的同时,恍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重视起了这个节目。
他本以为淘汰与否都无所谓,反正只是来散心的,可是当自己的作品被骂“鸡肋”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些难过。
苏宴从台上望向自己的对面,对面是特邀嘉宾席,几名位高权重的嘉宾和乐评人坐在上面,犹如天神降临般不屑地俯视着来参加节目的音乐人们。
没人会可怜这些人——那些嘉宾尊贵的耳朵觉得能听一听他们的音乐就是莫大的赏赐。
苏宴咬紧后槽牙,在节目中途休息的时候,鼓起勇气来到了莫先生的休息室。
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吴侬软语,婉转俏丽,苏宴抬起敲门的手悬在半空。
该说什么呢?
就说自己不想走吧,说自己希望莫先生能再给一次机会,或者……搬出君先生,用君夫人的架子压一压这个老混蛋的气焰,让他再不敢瞧不起自己。
苏宴的动作比大脑快,他的手迅速敲了三下门,门内传来应答声,一名年轻女孩出现在门口。
“请问您找哪位?”女孩笑笑,嘴角有两个梨涡。
苏宴犹豫了一下,“麻烦告诉莫先生,说苏宴想……”
“抱歉,苏先生,”女孩果断地打断了苏宴的话,她脸上依然挂着笑,但笑容像面具一样,看久了有些狰狞,“莫先生说了,唯独不见您。”
被特殊对待的苏宴愣了愣,他手指无措地交叉在一起,“那,那我……”
“请您回去吧,莫先生是不会见您的。”
说完,女孩脸上笑容一收,直接关紧了门,连给苏宴往里面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苏宴怔怔地站在褐色门前,脑子里飞过无数个杂乱的念头,但里面最清晰的竟然是“如果君先生知道自己被淘汰了该怎么办”。
他想自己这次要让君先生失望了,不止君先生,所有人都将在电视网络上目睹自己被淘汰的丑态。
一定很难看。
苏宴咬咬唇,考虑要不要谎称肚子疼,不再参加下面的录制。可如果这样做的话,更显得他输不起。
苏宴忽然想到节目每一期都有一名空降嘉宾,他们有权利指定谁来为自己创作,如果是已经被淘汰的人,让空降嘉宾满意,也可以复活。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神秘的空降嘉宾。
但苏宴看到神秘嘉宾的时候,他的心里好像被伸进去一根长长的带倒刺的钢刀,血积在心口,无法喷涌而出。
一袭白衣的苏清坐在最中央的位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