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翘看到迟南夏难得的情绪波动,觉得她这个转移话题的功力很需要改进。
好在迟南夏也没什么需要给谁交代的,考个几分就是几分,无所谓,随口说了个数字。
姜翘表情都快控制不住了,瞪大了双眼看着迟南夏。
迟南夏倒是镇定,和她对视。
姜翘很是佩服迟南夏的勇气,英语分数就像过眼云烟,唯一有影响的就是罗琪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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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翘先下的车,在公交站牌驻足片刻。
载满乘客的公交车像一头负荷过重的老牛,呼哧呼哧地卖力运动着,迟南夏站在窗户边,无甚表情。
姜翘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她,还没判断好,公交车发动了,载着男生向前驶去。
姜翘目送车远去,尾气喷出一个灰色的云朵。
车动的那一瞬间,她有了结论,因为男生冲着她稍微弯了下眼睑。
很小的一个微笑,但是很温柔。他应该看出来了她没隐藏好的担心。
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扬了,姜翘转身准备走,怀里的外套跟着走,啪嗒一下打到她的大腿。
?
外套!
天啊,迟南夏就在她身边站了那么久,她竟然不记得把外套还给他。
掏出手机看,差不多半个小时前,迟南夏给她回复了消息——
是我的。
国庆还有六天假期呢,难不成这衣服就放在她家里六天!
她是有事当时就解决的性子,随高兰,不喜欢拖拖拉拉的,这衣服放在她家六天吗?
谨慎起见,她找到迟南夏的微信。
——你的衣服还在我这儿。要我给你送过去吗?
☆、第二十七章
疗养院院子内。
阳光洒在木质秋千上,一名容貌温柔的女子荡着秋千,她穿着白裙,头上带着花环,看着很年轻。
迟南夏站在很远,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医生踱步过来,手在病例单上勾画:“……秦女士自从回国,情况一直很好,照这样下去……”
迟南夏听他说完,沉默一会儿,低声说了句“谢谢。”
医生叹了口,收了纸笔,跟着迟南夏一起看荡秋千的女子。
他是七年前接手这位病人的。初见这位病人,他还惊了一下,女人容貌出众,像一朵白玫瑰,一袭白裙在空中缓缓飘开,她温声说自己有病,让他为自己治病。
还是小男孩的迟南夏站在女人身后,也是像这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
女人俯下身,看着小男孩:“南夏,妈妈可能要在这儿住一段时间,你自己在家乖乖的啊。”
如果忽略女人的自述,她就像个普通正常的母亲,依依不舍地和孩子说道别。
小男孩抿着唇和她对视,还是不说话。
女人神色郁郁,几欲落泪:“南夏还是不愿意和妈妈说话……”
医生上前一步,准备扶起瘫倒在地上的女人。
下一秒,女人一把推开眼前的男孩,眼神嫌恶,嘴里不住喃喃:“谁是你妈妈?谁是你妈妈——我什么时候有过孩子!!对,我没有孩子!!没有——”
手探到胸口的胸针上,狠狠地拽下,眼睛血红,尖锐处朝跌坐在地上的小男孩身上扎:“去死吧——”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哪怕医生马上介入,胸针还是在男生的后背上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
他把女人拉开时,鲜红的血ye从她自己手上奔涌而出,胸针的尖锐处同时也划伤了她自己。可见她刚刚的力度有多大。
她是真的想杀掉自己的孩子。
医生叹了口气,当初的小男孩已经长得这么大,眉眼依稀可以看见他妈妈的样子:“……要不要和她交流一下?”
“不用了。”
迟南夏收回目光,和医生说了一声,他径直往外走,留下医生看着他的背影叹气。
可惜啊,怎么事情就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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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南夏站着等公交车,秦北是前不久从美国转诊到w市的,医生说病情已经初步稳定,熟悉的环境更能让她康复。
视线朝下,应该马上有大雨,地上有很多蚂蚁在搬家,连成一条条黑色的线,有比较大只的蚂蚁在勤勤恳恳地搬运着面包屑。
他九岁那一年,家中遭遇大变,迟nainai去世,他从老旧的小区搬到金家六号别墅区,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妈妈秦北。秦北人极其温柔,会给他热小牛nai,教他唱儿歌,睡觉前还会用夸张的语气读童话书。
他真的很喜欢秦北。
但是在那件事发生后,喜欢像出现了一道裂痕……
在好几个月没有人和他讲话的时光,迟南夏发掘出和蚂蚁交流的爱好。他会揪下面包小屑铺在地上,等第一只蚂蚁闻味而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无数只。他蹲着地上,耐心地问每一只蚂蚁: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