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接。
江昕芸睁着杏眸看他,跟他僵持了会,肩头往下一耷。她委屈地扁嘴,咕哝:“这糖很好吃,而且,我只剩这一颗。”
他还是没接。
江昕芸难得没发脾气,将糖放进他衣兜,顿了下:“疼吗?”
似是知道少年不会应,她也不在意回答,自顾自道:“肯定疼,我可一百二十斤呢。”
看了眼少年,歪着脑袋,想了想:“两个你这么重。”
主动说起不准任何人提,一提准炸毛的体重,江昕芸缩成一团,双臂抱住双腿,下巴搁在膝盖,像在自言自语:“我知道,我很胖。”
少年没半点反应,眼皮都没眨一下。
江昕芸突然想到自己搜集的瓷娃娃。漂亮,不会说话。
她突然找到,曾经躲在被窝,跟它们倾述的感觉。
江昕芸轻笑:“我还知道,同学都笑我,给我取外号,rou金刚。”
“他们都说,肯定是我吃太多。才不是,我吃很少,而且挑食。”
“其实我也没那么在意他们说什么,只是觉得烦。更烦的是,爸爸好像也嫌弃我胖……”
说到这,她顿了下,声音开始哽咽:“他马上就要有别的小孩。”
“我听见了,是弟弟,很健康,不会像我这么胖。”
“是不是因为这样,才把我丢孤……”
不及她说完,少年突然道:“不疼。”
江昕芸一怔,抬眸看他。
晕黄灯光倾泻而下,像给他打了特效,额前的发被染成淡金色,旧毛衣不贴身,显得他更瘦弱。穿着破败,他却那么漂亮。
江昕芸没说话,双眸逐渐染上水汽,像两颗泡在水中的黑曜石。
“你骗人,怎么会不疼?”
少年迎着她的目光,眼珠一动不动。
眼泪不停往外滚,江昕芸完全止不住,想着不是第一回 被少年看见哭,就放任眼泪,也放任自己:“骗子,我刚刚明明听见你哼了声。”
她挪了下屁|股,凑近少年。
少年仍一动不动,像在默许她靠近。
江昕芸把额头抵在少年膝盖,抽噎:“他们都说我肥。”
少年挪开手,将膝盖全露出。
江昕芸把脸也放在膝盖:“rou都长我身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能不能别说我是rou金刚?”
“骗骗我,不好吗?”
走廊不再寂静。
风和细雪中,夹着小少女沉闷的哭声。
好半晌,江昕芸没再说话,只是抽泣。
少年突然抬手。
江昕芸眨眼,看过去。
只见少年伸进衣兜,摸出一包纸,打开,抽出一张,递给她。
苍白薄唇动了动,声音低哑,敛着气息,似怕惊扰什么。
“好点了没?”
因为昨晚那通语音电话,江昕芸失了眠。
在床上翻来覆去,即便闭上眼,也没半点睡意。直到天光从没拉紧的窗帘透过,她才勉强睡着。
这一觉,江昕芸睡到十一点半。
起床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浴室,半睁着眼,盯着镜中的自己,不紧不慢地刷牙,脑中全是以前的事。
已经过去十年,她依然记得每个细节,连那包纸上的无痛人流几字都很清晰。
江昕芸吐掉牙膏沫,心想,应该是行云哥在哪收的小广告。
那会的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是志愿者提供的旧衣服,根本没钱买奢侈的纸。
她抿了口水,想到昨晚行云哥给小粉丝的那包纸,突然有点欣慰。
起码,行云哥这十年的物资生活很好。
许暖今天的戏被排在下午,因此江昕芸时间充裕,觉得Jing神太糟,还冲了个热水澡,出来时,整个人清爽不少。
她叼着块土司面包,点开相机,想了想,走到窗前,对着蓝天白云,比了个V字手,找好角度,拍了张照片,边发微博边出门。
刚上房车,许暖就很不给面子地笑:“昨晚偷地雷去了?”
江昕芸微惊,指尖轻触眼下:“很明显?我打了遮瑕呀。”
许暖:“就是因为你打了遮瑕才很明显。”
江昕芸:“?”
“色号不对,直接黑了个度,”许暖把她拉到旁边的椅子,对助理阿丽道,“把我压箱底的象牙白拿出来。”
许暖帮她把遮瑕擦掉,摇着头,轻啧了声:“瞧这黑眼圈,我刚刚说错了,你昨晚哪是去偷地雷,分明是偷陆行云去了。”
江昕芸心安理得接受闺蜜的化妆:“我倒想,但也得有机会呀。”
许暖边帮她遮黑眼圈边问:“又怎么啦?昨晚不还兴高采烈的?”
江昕芸沉默几秒,眼神晦暗不明:“暖暖,我问你哦。”
许暖收起粉底,又拿出口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