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浸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无数或清晰或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啤酒瓶碎裂的脆响和麻将牌的碰撞声让陆溪头疼欲裂,沉重的眼皮粘连在一处,女人尖锐的号角愈渐刺耳。
陆溪的母亲,那个永远少清醒多疯癫的女人,向来不会把多余的温情投给陆溪。她习惯于把谩骂和谴责刻在一个孩子身上,因为男人会把她反复标记、偷走她的钱财;女人会嘲笑她的容貌和衣着,用更尖酸刻薄的话语贬低她的人格…… 而孩子不会。
因为他柔弱、怯懦,除了那双漫着猩红色的眼睛总会投出令人心慌的视线,没有任何伤害她的可能。
年少的陆溪习惯于挨打,他甚至琢磨出了一种能够保护自己的姿势,让他在那个总发疯的女人手下活着。
“小溪,别这么看妈妈好吗?妈妈也是不得已。” 面黄肌瘦的女人脸上涂着一层白粉,被水糊花的眼影在她眼尾拖出一道裂痕。她狰狞着神色蹲在陆溪身前,口红涂出唇周,尖锐指甲死死嵌进陆溪的手掌,语气颤抖又飘忽。
陆溪那时很矮,营养不良和常年挨打导致他发育过慢,十四岁的孩子骨瘦如柴。可他皮肤白皙,天生的面容Jing致漂亮,如果打扮一下,绝对是个好看的瓷娃娃。
漂亮小孩站在狭小逼仄的旧出租屋里,倾倒的沙发和酒瓶碎片散发刺鼻恶臭,满是灰尘的房间飘着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旧报纸。他浑身发抖地被女人拽着,后牙咬紧,稚嫩的嗓音在尽力变得平静。
“妈妈,我真的没有钱。”
他的声音很低,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女人。
“小溪,妈妈知道你有钱,你王姨刚给你一千块的学费对不对?妈妈都知道……” 女人笑着,毒蛇般的视线从陆溪脸上往下,手指紧攥他的衣领。她像一个毒 | 瘾犯了的魔鬼,嗓音逐渐变得尖锐,掌心死死抓着陆溪的衣服,摸索着去掏他身上所有能装钱的地方。
“妈妈,我真的不知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陆溪用还没长成的小手扒着女人的袖子,他被按倒在露出旧絮棉花的破旧沙发上,女人的发丝从头顶垂下。陆溪视线上移,撞进那双满是怨毒和癫狂的眼睛里。
“你怎么可能没有!我看见你有!你除了吃我的用我的还能干什么?你为什么是个 beta!” 女人几乎要扒掉陆溪身上所有的衣服,尖锐指尖在孩子嶙峋的骨骼线条上划下无数红痕,她疯了一样地叫喊,开始对陆溪拳打脚踢。
“你凭什么是个没用的 beta!你是个 omega 多好!你是个 omega 就能赚钱,对,对,omega。” 女人狠狠踹在沙发上那一小团rou的肚子上,她用指甲掐着陆溪的胳膊来回拧,口中喃喃着听不清的话。她突然在某一瞬凝住了视线,僵硬转动那个木偶似的头,盯住沙发边的一个旧铁画框。
“现在很多变态都喜欢玩 Omega,尤其是像你这种小孩,长的还漂亮。” 女人像瘸了腿的僵尸一般爬到沙发边,呢喃时弯腰捡起那片旧画框角,她转回头来看着自己那漂亮可爱正打算逃跑的小儿子,突然咧开嘴笑了。
“小溪,不疼的,真的不疼的。” 女人弓着身子走着,步伐不断加快:“你真漂亮,那么漂亮,能接到很多客人是不是?你能赚很多钱,你是妈妈的宝贝!” 她亮起手里的铁角,嘴角快要撕到耳根,又怜爱地摩挲着陆溪的脸,像看一件满意的作品。
“妈妈,不要。” 陆溪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的泪水止不住,被拳打脚踢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不断后退,却怎么也逃不出那个狭小的房子。
“宝贝,不疼的,就一下,一下就好了,听话!” 女人歇斯底里地叫,陆溪的神经几乎快要崩断,他浑身疼得近乎裂开,无数男人的声音在耳边不断交叠。
蛇信一样冰冷地舔舐着年少脆弱的神经,四处奔逃得不到出路的永久迷宫,布料撕裂时惹来那群人的狞笑,无数双手逡巡在他身上,被扒光衣服拴在木桩上的苦楚浓重,眼前弥漫的温热鲜血像一条猩红的河流,潺潺扫过荒芜田地。
不知何时,有一束光坠落在黑暗里。
“跟他们做不如跟我做,我有的是钱。”
“至少我没那么禽兽,对小孩下手。”
“beta 有什么不好,beta 最好了。”
少年的话混在枪声和硝烟里,陆溪睁着眼看到一片日出的晨光,从厂区的碎片玻璃中照射而来,驱散深夜的寒冷和Yin霾。
少年的面容太模糊了,弯腰时候黑色发丝无端扫过眉眼,唯有唇角笑意冰冷却真实。他用看起来就很贵重的绢丝手帕认真把手上的血擦干净,然后用那双手把陆溪抱起来。
那一刻,陆溪似乎闻到了冷檀的味道。
“哭什么哭,眼泪多金贵。” 少年说。
……
“哭什么?可真金贵。”
陆溪醒了,沉在一片黑暗里,床下小壁灯尽职尽责散发光芒。
身边的男人肩宽腿长,山一样卧在他身旁,一展长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