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蜃把人抱上床,在床侧的软椅上坐下,翻出故事书,耐心等她找到舒服的位置,再戴上助听器。
“书店不好玩吗?”
谢瓷趴在枕头上,清澈的瞳仁对着俞蜃。
俞蜃翻着手里的书,不轻不重地说:“天气很热,街上人不多。书店里开着冷空调,大多数都是学生,太安静了。”
谢瓷可喜欢出门玩了,但很多地方都不适合她,或过于嘈杂,或过于拥挤。书店安静,她看不见,反而像是迷宫。
和她不同,俞蜃不喜欢过分安静的环境。
谢瓷眨了眨眼睛:“明天哥哥要去上学啦,真好呀。釉宝也好,能见到新来的老师,这一个也是女孩子吗?”
俞蜃“嗯”了声:“我选的。”
之前的老师是俞老爷子找的。
结果不尽人意,一个月前被辞退了,家里换了新老师。
谢瓷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等着俞蜃给她念未完的故事。他念故事的语调和说话时不同,更低、更缓,字句覆上一层钝钝的磨砂质感。
“说到画家和猫咪有了一扇朝南的窗,他们每天眺望景色。窗外,太阳一转向西边,原野就会被染成一片玫瑰色……当黄昏的第一颗星星闪闪发亮地出现在远方的白杨树上时,电车会轻轻地、咣当咣当地开过去。电车的车窗里,亮着黄色的灯光。”注[1]
谢瓷问:“是哪种玫瑰色?”
俞蜃停下来,唔了声:“比你闻到的花香要再浓郁一点儿,像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的感觉。”
谢瓷不再问,听他继续说。
却在心里偷偷想,她喜欢玫瑰色。
当故事进入尾声,床上的谢瓷已沉沉睡去。
俞蜃合上书,凝视片刻,摘下她的助听器,关灯,合上推门离开回房,拎着相机径直进了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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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九点。
谢瓷端坐在桌前,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开门声响起,一阵急促的小跑声,而后是一叠道歉声——
“实在抱歉!我迟到了五分钟,因为弟弟开学,很抱歉来晚了。”
年轻女孩,活泼又有些冒失。
谢瓷稍稍起了点兴致,乖乖地等着老师进门来。
门外,王茉莉细声叮嘱:“不可以上二楼,屋子里的桌子、椅子等家具都不能随意移动,窗户也是,如果需要开窗,需要征求她的同意。水杯等易碎品不能放在地上……”
向葵早知道这家的女孩看不见,但听这位管家说的话,心里不由升起几分同情来,用余光往周围看,墙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挂饰和凸起的部分,东西摆放都各有位置,这个环境相对很安全。
书房朝南,对着眠湖,视野开阔。
向葵推开门,小心翼翼地朝里看去,眼中的好奇难掩,待看到窗侧坐着的女孩子,呆了一下。
女孩对着窗户。
晴光像一弯月,拢住她散落黑发,她的肌肤泛着玉脂般的光芒,慢慢地,那双眼缓缓看过来,澄澈却毫无光彩。
向葵心底忽而生出莫大的遗憾。
这样的孩子,居然看不见。
谢瓷微微侧头,对着门边:“向老师?”
“...你好。”向葵反手关上门,匆匆跑到桌前坐下,“我是新来的家教老师,我叫向葵,今年二十一岁,还在上大学。”
谢瓷抬眼,轻声问:“我能摸摸你吗?”
女孩子仰着白净的脸,深黑的瞳仁浮了一层冷雾。偏她口吻真挚,无理的要求说出口也不恼人,令人无法拒绝。
向葵一愣,呆滞过后,磕磕巴巴地应:“...可以。”
细细的指尖很轻地落在面颊上,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像春日新芽拂过轮廓,又像珍珠在面颊上滚动。
等她离开时,向葵惊觉自己忘记了呼吸。
“你很漂亮。”女孩子真诚地夸赞,“闻起来像橙花。”
向葵涨红了脸:“谢谢。”
她偷偷用手背贴了贴发烫的面颊,明明对面是十几岁的女孩,可说起话来却让她招架不住。
直白而虔诚。
谢瓷的课程和其他同年龄的孩子没多大区别。
向葵来之前,曾疑惑怎么给谢瓷上课,此刻才知道,她能正常“阅读”、书写,似乎看不见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困扰。
谢瓷的课本特殊,上面的字微微凸起,便于触摸,她阅读的速度很快,知识储备量远超同龄人,理解能力令向葵诧异。
这样的孩子,居然看不见。
这是向葵今天第二次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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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渚二中,高一六班。
“俞蜃,海市蜃楼的蜃。”
同样的校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极其天差地别,清俊、疏离的少年惜字如金,简短的介绍后,自顾自地坐下,迎来无数视线。
他垂着眼,听着窃窃私语——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