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齐看向苏音的目光清澈温润,和颜悦色的道:“今儿个没能随你同游,我很抱歉,最近春景颇佳,抽空我再带你出去一趟,如何?”
然而苏音却无心回应,只想把那件事问清楚。
因着青枝还在身畔,苏音不能说话,屈指以诉,“表哥可得空?我有事与你说。”
事实上他这会子并不得闲,然而苏音神色凝重,大约是有要事,彦齐终是不放心,遂点了点头,带她去往朗清院。
青枝则先行回房去命人备热水,以供主子待会儿沐浴所用。
一路上苏音皆不吭声,彦齐问她一些关于郊游的事,她都答得很简略。
瞧不见她的笑容,彦齐莫名心慌,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搅得他心魂皆乱。
到得朗清院,关上房门后,苏音转身仰头直视于他,开门见山,“那件斗篷是你送至忠勇公府的吗?”
这几日她一直没提此事,今日出去一趟回来就立马问他,彦齐略一思量,已然猜到某种可能,
“你见过福康安?”
他没否认,便算是默认了吧?在此之前,苏音还在想着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直至这一刻,她才确定,彦齐真的插手了此事,
“我把斗篷给了小厮,为何最后归还之人变成了你?”
她果然是知道了,心虚的彦齐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故作镇定地道:“那个小厮身子不适,我正好顺路,才代为归还,有何不妥?”
“代还没问题,可你为何要跟福康安说些无中生有的话?我何时说过不想见他,不许他再找我?表哥你为何信口开河?”
她的神情明显不悦,语气夹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彦齐听着很不舒坦,恼声反问,
“难道你很想见他?盼着他来找你?”
“我……”噎了一瞬,苏音立马反应过来,挺直脊背扬首反嗤,“这话我从不曾说过,我问的是你为何撒谎,你不要打岔,避重就轻!”
在彦齐的印象中,苏音性子娇柔,一直温声软语,从未这般大声的与他说过话,今日这般动怒,似乎还是头一回,彦齐难以置信,越发痛恨那个男人,一向平静的双眸已被妒火燃得通红,
“福康安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回来就跟我发脾气?一个大男人居然跟姑娘家告状,他可真有心机!”
“他不是告状,他只是在陈述事实。”问了半晌,彦齐都不肯正面回答,苏音难免焦躁,目光紧锁于他,扬声逼问,
“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假借我的名义跟他说那些话,谦谦君子,岂能诳人?你敢不敢道出实情,别再顾左右而言他。”
君子?呵!他就是太过君子,不懂得说甜言蜜语,才会被福康安占了先机,既已被拆穿,彦齐也就不再隐瞒,鼓起勇气道出心中的想法,
“我就是讨厌他,看不惯他,不希望你再与他来往,不希望你被他所骗!”
亲耳听到彦齐承认,苏音大失所望,仅仅只是因为讨厌,就可以肆意说假话吗?
“在我的印象中,你一直都是个正直诚实之人,从不曾蒙骗于谁,如今竟在我不知情的境况下扯谎!自我认识他以来,他总在忙我,何曾做过一件伤害我的事?你为何总对他存有偏见?”
听着她对他的控诉,对福康安的维护,彦齐只觉呼吸不畅,心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刀!强忍着心底的痛楚,彦齐义正言辞地反驳,
“你年纪尚轻,对人没有防备,我身为你的表兄,自然要为你考量。”
轻抚着她的双肩,他的眼中写满了关怀,苦口婆心的对她道:
“我劝过你,可你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那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劝退他,唯有让他远离你,你才能变回原来那个苏音,那个只信任我,只在我面前说话,只与我亲近的苏音!”
此刻的他,面上没有一丝愧疚,只剩固执,她甚至还能从他泛红的眼中看到一丝控制欲!
两人只是兄妹而已,为何她只能与他一个人亲近,难道她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吗?
迎上他那悲愤控诉的目光,苏音没来由的感到惶恐,下意识的想要远离彦齐,再不敢与他论什么对错是非。
慌乱的垂下眸子,苏音不再犟嘴,压低了声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两人之间的争执就这般戛然而止,她不再质问,不再与他闹脾气,明明是最寻常的告别之词,可在彦齐听来竟是那么的冷漠。
他总觉得,她这一转身,好似与他划开了一道银河,他很想追上去,却又深知此刻的她正在气头上,他说什么似乎都无济于事。
最终,他迈出的步子又缓缓收了回来,呆坐在桌畔的他无助的捏了捏眉心,怅然哀叹,落寞又孤寂。
他自认为对苏音很特殊,他以为两人之间有默契,即便不说,她也会明白,然而事实证明,苏音并不懂他的心。
可他现在功未成名为就,寄居在亲戚家,一无所有,拿什么向她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