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泽笑问:“这么说,你不觉得自己是神童了?”
永瑆摇了摇头,风趣的说:“哪有什么天生的神童?都是环境逼得!努力练出来的!八哥是倔,说得罪皇阿玛就得罪皇阿玛,眼睛都不带眨的,但是我不敢,八哥不成,我能接,我要不行了,后边就没人了!舒妃娘娘很看好我,说一张白纸好画图,不比八哥是半道收养的。太后说皇阿玛喜欢五哥,所以凡是五哥的优点,我都要学习,我是真累,也不敢说苦,两位哥哥、还有舅舅们的前程,都在我一个人身上呢!”
懿泽点点头,也随永瑆感叹着,她可以想象的出来,从小就被安排好人生的永瑆,当然是没有自由可言的。
永瑆抖动着眉毛,又笑着向懿泽道:“大家都说,太后对我那么偏重,舒妃娘娘抚养了我,怎么她们死了,都没见我怎么伤心。我实话说,我高兴着呢!说我无情无义,那我就无情无义了!我从小勤学苦练,没日没夜的,练字练得手都磨得起泡,还是达不到她们的要求,当我手疼、想哭的时候,都得忍住,你知道那时候舒妃娘娘在干嘛吗?”
懿泽摇了摇头。
永瑆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她在那查皇阿玛来看我的次数,比看其他兄弟们的次数,看看哪个多!”
懿泽会意,也笑着点点头。
永瑆长叹一声,目光变得稍微深沉了那么一点,道:“等我的手都磨出茧子了,我的心就硬了。”
懿泽问:“她们对你,就没有一点真情实意?只有利用吗?”
永瑆笑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很微妙的,感情和利用的分界线,常常不是那么明显。太后那城府深得,都快要活成人Jing了,我实在很难想象她还会对谁有感情!就临了那两年,她有时糊涂有时明白,我都害怕她那糊涂是装的,整天捏着一把冷汗,直到她死了,这事儿才算完!舒妃娘娘对我,或许有些真情可言,我们之间的利用也是相互的,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正是因为相互牵绊太深了,举止之间都是对彼此的顾虑和妨碍,那种感觉,真的很累很累!我也没有盼着她死,我只是想跟她保持点距离,这样,大家都能稍微轻松点,有什么不好呢?我也不是没为她们做过事,那些年,太后和皇阿玛关系紧张,多少次都是我从中调和的?舒妃娘娘的母家亲眷,不也都搭着我这条线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吗?”
懿泽又笑问:“现在,她们都不在了,你是不是过的自由一点?”
“走在大街上,会自由。在家里或者在宫里……”永瑆又长叹一声,无奈的笑道:“说了你别笑话,我在家里相处的不太好。你应该知道,太后曾为我八哥主婚,闹得真叫一个天翻地覆,太后差点疯了,舒妃也被贬了好久的舒嫔,受连累的人成群结队!所以,到了给我议亲的时候,我是半点想法都不敢有,他们说娶谁就娶谁,他们说什么时候成婚就什么时候成婚!嫡福晋是太后选的,两个侧福晋是皇阿玛赐的,我极度配合,还不够吗?老天爷就是捉弄我!指婚完了,还没到婚期,皇后娘娘死了,按理说,我应该和十二弟一样守孝、推迟婚期,可太后和皇阿玛不发话,我也不敢做主,举行了一场那么隆重的婚礼,我心里好不安。果然最后还是因为这事,十二弟得罪了皇阿玛,我心里好难过,我去安慰十二弟,被他骂的猪狗不如,我不敢说自己委屈,也不敢让人知道被他骂了,可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做出新婚的喜庆之态,谁愿意自己的幸福非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何况还是这种利益联姻、强加的幸福?可是,我那八丈高台的丈母娘,一见面就挑剔我对她女儿不够好,动不动就到舒妃那里告一状,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家了!我宁可整夜坐在大街上!”
懿泽知道,他说的丈母娘,就是叶赫那拉·敏敏了,想来敏敏的强势为人,以及永瑆在婚姻中的被动处境,也的确够难为的。
☆、第369章、他的影子
停了一会儿,永瑆笑道:“净顾着说我了,说说你吧!”
懿泽轻轻笑着,问:“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肯定比我故事多啊!”永瑆看了看懿泽,饶有滋味的笑着,又看远方,温声细语:“我从小就听说了你不少事情,听说你曾做过我额娘的守灵宫女,听说过五哥英勇救你的故事,还有你们成婚后很多不太好的传闻……”
夜已深,懿泽有点困了,听着永瑆说话,不自觉眼皮开始打架。
“你今天跑到这种地方,是不是因为和绵亿怄气了?你知道我是怎么找过来的吗?”永瑆自娱自乐的问着,又扭头看懿泽,发觉懿泽正发困的栽头。
他生怕懿泽栽下山崖,忙凑近她身边,让她的头慢慢靠拢在自己肩上,然后庆幸她并没有醒。
过了一会儿,永瑆感到夜色更冷,忽然想起自己身上披着披风,于是右手轻轻解下,轻捻着边,从自己的右边转到懿泽左边,就里朝外的反披在懿泽身上,以免惊醒她。
他就这么看着她睡,一直到天亮。
当阳光照过懿泽的脸时,她睁开了眼睛,她看到永瑆正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