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茶几上看到了一个漂亮的保温壶。
应该是惠留给你的。
你在离开前特地打电话给津美纪,骗她说你今晚去女性友人那里过夜,只有惠知道你去喝酒的实情。
头好晕,如果保温壶里有牛nai或者醒酒汤之类的东西就好了。
怀揣这般祈愿,你极力伸展手臂,以颤抖的指尖去够被放在桌边的壶。
酒Jing的麻痹效果使你错估了自己与茶几的距离,几经挣扎之后,你浑然不觉半个身体已越出沙发悬空在外。
就在你即将翻到在地的前一秒。沉默的少年弯下腰来,伸出手托住你的面颊,用温热的手掌隔绝了你额角和桌边的亲密接触。
作为影法术的Cao作者,伏黑惠很擅长站在暗处,只要他不想主动出声,就算和他有契约关系的你也不能立刻察觉到他的存在。
九年前,在惠因为发烧喉咙肿痛的时候,你曾让年幼的他靠在你身上,喂他喝热水。
等到他长大,就轮到他坐在沙发的一侧,用手臂搂抱住你的小腹,固定住你瘫软的身体,将你想要的保温杯送到你的嘴边。
那是一杯被放到温热牛nai。
惠没有询问你烂醉的原因,也没有指责你的放纵。
他耐心地看你喝完了最后一点牛nai,然后一手扶住你的背,一手穿过你的膝下,准备把你回你的卧室。
“要睡就回床上睡。”
惠如是叮嘱道。
你懒洋洋地靠在少年的肩上,借着小夜灯鹅黄的柔光打量他清秀的面庞。
胃里是暖洋洋的牛nai,鼻尖处传来的是惠身上好闻的甜味,那种仿佛下一秒就会步入梦想的安心感短暂地捕获了你。
你在他走上二楼的楼梯后,发出梦呓般的呢喃:
“惠,我好困扰啊,我睡不着了……”
他小的时候说过“所以如果你之后真的很困扰,还是睡不好,我让你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还算数么?
过来啊,让我抱抱你。
惠的脚步顿了一顿。
咒术师是最看重承诺的职业。
尽管他初一之后就不怎么让你抱了。但目睹你的惨态后,穿着睡衣的少年还是沉默地接受了你的请求,调转了向你卧室前行的脚步。
他将你放在床上,犹豫地将手掌置于你的发下,笨拙地寻找合适的力度,从试探的轻触最后变成细腻的安抚。
是谁呢?
曾经有谁也这样抚摸过醉酒的你,将手掌抚上了你的背部,一如母亲安慰孩子那样拂过你的脊梁。
是仅为你一人施已的慈悲爱意。
第二天惠还要去上学。
作为知晓你睡眠习惯的养子,他在走之前唤出了一只漆黑的玉犬作为替代品,放入你的怀里。
你将头颅枕在玉犬柔软的肚子上,身体也安稳地埋进它漆黑的绒毛里,整个人都感到一阵恍惚——
仿佛在做梦。
没有完成的美梦如今又被另一个人接起。
你什么都没有失去。
只要吸取教训,你还可以做得更好。
你还有伏黑惠。
在惠放学回来之后,你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卧室中,把藏在存档在螺钿木箱中的毕生积蓄尽数放到伏黑惠面前,跟他商量说:
“不然就别做咒术师了吧……”
“别管宿傩了,我花十亿把惠从五条手里买走,一起安安全全过日子。”
“我怕了……”
“我不想看到再有人死了。”
你工作攒了很多钱,它们作为本金被交给金牌证券人七海建人打理,这几年滚雪球似的越变越多,利息拿去做生活费也绰绰有余。
如果卖掉夏油杰市中心的房子,加上神乐分给你的版权费,你完全有能力应对将来的隐居生活。
因为惠是个可爱的好孩子,所以你愿意在为自己的计划努力的同时,也给惠选择的机会——
在被天推着与“诅咒之王”决一死战之前,走轻松的路还是苦难的路。
你听五条悟说过,根据之前的记载,禅院家流传影子术最强的地方在于同归于尽。
祖先已经将足够强力的“邪物”的召唤方式留在了影子之中,最后只要用命把“那个东西”召唤出来,就能用牺牲自己的方法拯救他人。
所以就算平时不要太努力训练也没有关系。
虽然咒力都是负面情绪的集合,咒术师疯一点容易提升力量。
但五条悟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学生将生命当成可以随时引爆的武器。
他向你告知惠的术法秘密的同时,建议你多跟惠讲讲生命的宝贵之处。
你当然知晓生命的宝贵之处。
医者无法自医,因为你的口嚼酒无法维持你自己的灵魂,你一直战战兢兢想方设法地保护着自己那脆弱的小命。
但你不太理解别人的生命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