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珏指尖在她掌心勾了勾,像是试图让她平静舒缓。
谢重姒冷静不下来。
这种棋差一着,眼睁睁看手下人被算计,性命堪危的滋味。
她心道:找死。
谢重姒转头对江州司道:“师姐,你的臂刺可能用?”〔依誮〕
“不好说。”江州司抱臂立在一旁,见侍卫撞门,里面人又生死未卜,也有些不耐烦,左臂一张,尖锐的铁刺从臂弯射出。
桃子不用她吩咐,尖着嗓子道:“闪开!闪开!闲杂人等退散!”
侍卫慌忙四散避开,金属铁刃Jing准切插,令人头皮酸麻的摩擦声后,钉入了缝隙之内——
再是叮当细响,那是碰到了锁扣的撞击。
江州司心头微动,上前一步,握住刺刃狠狠提拉。终是听到咣当锁落,门应声而开。
门没被全然打开。
田姜堵在了口处,意识昏迷。
江州司皱眉,探她脉搏。又扼开老人唇齿,尝试辨别毒药气味,果断道:“像是毒鼠杀蟑的百毒畏,我送去金繁那里。不一定救得活。”
说完,她扛麻袋似的将人往肩上一负。
江州司左肩不能着力,只能右臂扛人,但这个姿势,人没毛病也要被颠簸出病来了,谢重姒眼皮发跳,道:“师姐,你、你小心点儿——”
桃子不安地啾鸣几声。
江州司不置可否,几个起身越得无影无踪。
她轻功尚佳,翻|墙越岭不在话下,哪怕带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来到同济堂时,金繁在给病人诊脉,愕然看着越窗而过的江州司,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对病人道:“近来端午杂耍,杂耍,在练手呢。您多担待,先去侧屋稍等,我马上来。”
打发完尚在震惊之中的病人,金繁抓狂地哭诉:“师姐,你再这么神出鬼没,我都要被你逼得出尘飘渺,荣升神棍了——咱能走正道吗?”
“看病。”桃子简单粗暴俩字。
金繁这才打量起江州司带来的老者。
垂丧着头颅,皲皱的眉目紧闭,几无生气……不对。
金繁试探着伸出手,在老妇粗糙手腕一摸,斟酌地道:“师姐,这人已经死了,你……”
你不会察觉不出来啊。已经死透有一会儿了。
腕间逐渐冰冷,不是活人温度。
江州司愣了愣,不知是否因为寻求许久的线索骤然崩断,她心底空落落的,沉默着将田姜放到白床上,片刻后打个手势:“那没事了。命数合该如此吧,或许师父说的无错。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死咬身世不放。”
金繁试探问:“田姜?你要去拜访问询的那位?”
江州司:“嗯。”
金繁疑惑:“她怎么搞的?有人灭口?”
另一边,谢重姒和宣珏也慢上一步,到了同济堂。
“服毒自杀。”谢重姒刚好听到金繁这句问,她掀帘而入,冷声道。
她走到江州司面前,对她道:“师姐,晚间我带你去冷宫‘探望’秦云杉。现在,你一五一十和我说清,你在漓江查到的一切。”
宣珏对金繁点头示意,放开谢重姒的手,垂眸站在她身后,稍微一扫,心下了然。
金繁并不急着医治,怕是田姜凶多吉少,甚至殁了……
他心底那点不安,愈演愈烈。飞快盘扫漓江诸事——从西行开始,到虚假应付、暗中彻查,再到临行一刀,最后归京收尾。按理来说并无疏漏,但奈何江州司此人,不按常理出牌。
就比如那晚扬州旧宅“美梦”,等尔玉身份暴露后,他回过味来,就是真人实境,而非梦境虚幻。
至于为什么大晚上的,她会在主屋府上,恐怕是随江州司闲逛凑趣的。
而江州司,十有八九,是趁夜闯人祠堂,探查异样。
夜闯民宅之事都能做出,蹲屋顶听墙角的事儿没准也做过。
宣珏胸有成竹惯了,但还是摸不准这位师姐,有没有暗中踩到哪条因果线。
尔玉能循线往上,戳破他的试探布局。
思至此处,宣珏焦躁起来,没忍住从袖底伸手,再一次捏住谢重姒指尖。
谢重姒一惊。修长指节温如暖玉,紧紧攥住她。挣也挣不开。
宣珏索性插嘴道:“江师姐,你可是漓江各处,都有排查?”
反正都是要说,不如他来引导。
第93章 担忧(有增补) 殿下是在忧心我么 (……
漓江西靠梁国, 东临百越,长缓地带矿藏遍地,像千疮百孔的锦袍, 盖在大齐的最尽头。
江州司从东穿过, 定要过诸族,果然听她说道:“西北以上,沿途的裴、钱、谷等家,我都拜访了一遭。他们唱一出大难临头,我就演一出趁虚而入咯。这群氏族内里太腐乱了,小阿姒, 你见过老丈人贪污受贿,东窗事发, 将儿媳赠人求平安的吗?儿子还蒙在鼓里, 以为妻子病死离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