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种蛰伏十七年,才能破土而出的蝉,只鸣一个夏日,便销声匿迹地离去。
这是深秋了,没料到还有这种蝉在,谢重姒听到蝉鸣,没忍住爬上树,把它摘了下来——也快要死了。
“我院里树上,经常会落这种蝉。”展佩闻言笑了笑,“小时候,阿娘说我身体不好,道士也说我活不过十七岁,我就对这蝉印象很深。这个季节,它应是快死了,您可以用酒泡上一段时日,把它做成标本封下来。”
谢重姒微微一愣。忽然想到,他好似也才是经历过鬼门关、十七八岁的青年人。
……同一个孩子置气,明朝暗讽,甚至还没有风度地故意领着他快步走,看他有些喘不上气,未免小家子气了点。
她眉眼软和了几分,无奈地道:“经常见到这种蝉啊?”
“嗯。”展佩道,“很小的时候我会想,我能不能见到,我出生时,刚埋入地下的那只蝉。”
少年人笑起来,眼角下的泪痣愈发明亮,他道:“不过后来也就无所谓了,每一年有每一年的风景,珍惜眼前人就好,没必要执着于将来。”
蝉翼尚在谢重姒指尖震颤,她本是莫名想到十七岁那年,宣府倒塌破灭,宣珏只身一人离京游历,又想到,前尘往事加起来,也快有十几载了,没忍住上去摘了这只蝉。
她温和笑了笑,道:“除了十七年蝉,还有三年、七年蝉,很多的,世子,你总能看到你想看的风景的。蝉送你吧,过得开心顺遂。”
说着,她将掌心蝉递了过去,那蝉羽翅扑闪,不轻不重,刚好落在展佩衣袖上。
说完,谢重姒就摆了摆手,道:“望都风光不错,可多览历一番——”
这是片小树林,离宴席不远,但也有葱茏掩映,草木清幽。
谢重姒还没踏几步,就感觉不对,旁边有人。
不过,那人似乎也没想隐藏,从树影下走了出来,着宝蓝官服,束紫玉金冠,脸上温温和和,眼底却没甚表情。
谢重姒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身后,展佩也走了过来,行了个礼道:“宣大人。”
第79章 得哄 大概还是一点修罗场=w=
宣珏站在明暗交接处,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罕见地没有搭理别人的问礼。
他留下展佩,一是为了试探尔玉;二是……
他对展佩有点微末的放心。
上一世, 御书房内, 这位义正言辞不是假的。
后来和尔玉碰过几次面,明面暗里都是厌恶,甚至说过:“浓艳不端,狐媚祸国。行事颠倒,随心所欲。”
可见并不喜欢她张扬的作风。
但是现下,展佩竟似对尔玉兴趣不小。
Yin沟里翻了船, 宣珏心道:流年不利。
他淡淡开口:“殿下。臣有要事禀告,见您离宴, 便跟了过来。没想到世子也在, 就没有打扰——世子爷还有事儿么?”
长平侯府从不站队, 谁当皇帝侯府都万年长青。
闻言,展佩也只以为是朝堂之事,心底把宣家划归到了百越王一脉,很识趣地道:“无事了。多谢殿下赠蝉, 那我先回宴席上了。”
谢重姒要给这位世子爷跪了,万分后悔随手抛了个小玩意给他。
等展佩回走后,她觑宣珏脸色——宣珏面色如常, 只放轻了音道:“近来有秦家和漓江其余的家族接触我, 赠礼送贿的不少。这是名录。不过也没甚好看的, 毕竟漓江诸族,手都不干净。”
林间有风,谢重姒没听清,上前一步道:“嗯?你再说遍。”
宣珏便又重复了一遍, 末尾道:“礼我挑拣着收了部分,只留了一对耳饰,其余的送至百越,让你皇兄折算成钱物,赈民安灾了。”
谢重姒:“那再好不过……这是什么?”
她只感觉耳尖一凉,宣珏抬起右手,在她左右耳划过。伸手抚过,是尚在晃动的耳坠,被戴在了耳垂上。
“留的那对耳饰。”宣珏看着这分外适合她的绛红宝石,“回你上次的串珠手链。”
谢重姒心说这哪跟哪啊,又不需要他回赠,手里忽然被人递了张硬壳薄纸,她反应过来。
回的是她当时深意,宣珏是在说,他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筹谋策划了。
她晃了晃脑袋,不由地笑了:“好看吗?好看的话,我这几天祭祀就戴着。”
“……好看。”宣珏说道,忽然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道,“殿下,我也想要蝉。”
清幽的檀香萦绕里,谢重姒一僵——宣珏竟然叼了耳坠上的红石,不轻不重地扯了一下。
谢重姒登时耳垂发麻,无奈道:“这个季节,哪还有蝉呀?摘到那枚晚蝉都是凑巧……”
宣珏松开耳坠,却仍旧不依不饶:“不行么?”
甭管是刻意还是真的,谢重姒拿他这种委屈的轻音没辙,正准备说什么,宣珏却仿佛看到了什么般,眯了眯眸,然后长睫低垂,干脆俯首在她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