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也难怪书中仙人吓到起飞,毕竟修为薄弱如长生者,被那只还未成气候的画魔附了体,就整个狐蔫巴蔫巴,活像一朵遭了雨的蒲公英。
雍卿倒是艺高人胆大。
这暴脾气凤凰仗着当初曾在炼狱天经过七十二道业火锻心冶神,说引魔入体就真个把画魔从长生身躯里扒拉出来,打包塞进了自己的识海。
虽说起初也为被魔障所迷,搞得记忆错乱才跟敖摩昂在灌愁海上打出一场“龙凤呈祥”,打完各自遍体鳞伤的,她也终于清醒了。
这会子书中仙人不住地在旁叨叨,让她把画魔吐出来。雍卿被搅到不得安生,只能强撑着爬起来盘膝趺坐,敛神掐诀,并指往眉心一点,将好不容易压制住的那股魔气从识海里抽出来。
“罗刹海市”阵法的有效范围虽只在鲲身岛内外,但日久天长的,这灌愁海岸边大抵也有所波及。
但见海上月轮泻光如雾如纱,雍卿从眉心引出的那一团绯红魔气蕴着月光,瞧着不像邪恶魔物,倒像是少女怀春而羞出了满面桃花色。
魔气落地幻化出人形,确实是个娇怯怯的小姑娘。她低着头原地伏坐,微微泛红的黑发披散在身上,长发下隐现薄弱肩脊,月光一照竟白得恍若透明。
雍卿本质上颇好美色,偏生她又脸盲,故此很多时候都是个不解风情的粗人。当下将画魔阿貌丢在地上后,她立刻从本命红莲上引下业火,在阿貌身畔画了个立方体的火牢。
敖摩昂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却解了身上玄青衮服扔给那只画魔用于蔽体。
结果,雍卿和书中仙人倒不约而同地飞过去一记玩味的眼神。
火牢中的画魔披上外袍,小声说了句:“谢谢。”
或许西海大太子也觉得自己此番举动有失杀胚本色,只能僵硬地点了个头,远远走开。
那边的北斗七将见画魔已束手就擒,便逐一过来行礼告辞,要回天帝座下去复命。
雍卿点了个头,书中仙人摆了摆手,只有敖摩昂认真地抱拳回礼。
待那从头到尾好似背景板的神将天兵散尽,书中仙人围着火牢踱步一圈,天书晃悠悠地飘在她身后:“画魔阿貌,主幻相,故而‘千面无容’。天生有魅惑之力却性情刚烈……”
最后两个字音调微妙地上扬。
凤凰也有点不可思议:“刚烈?”
书中仙人颇无赖地把手一摊:“天书里反正是这么说的,本仙复述给你们听听罢了。”
屈打成——哦不,严刑拷打可能不在话下,但显然杀胚们都不太擅长例如“审问”这样技术含量较高的活计,书中仙人只能自己打头阵:“前段日子的魔界长老爱宠走丢事件,就是你这小姑娘在搞鬼?”
脱离了长生躯体的阿貌依旧与他面容酷似,心形脸上一双桃花眸子水光盈盈的,讲话倒是没那么结巴了。
她声音细柔,甚至带着点颤抖,眼神却有一丝倔强不屈:“我只是,无法违抗主人的命令。”
平日里长生仗着那一份艳冠天地的美貌,模样总是趾高气昂。与之相比,此刻的画魔阿貌平静隐忍,倒教人心生怜惜。
敖摩昂出声问道:“你主人是情魔?”
阿貌轻轻点头:“对,我脱胎于圣器《姽婳罪》,可圣器在他手中,我就得听命行事。”
“他让你害人,你便害了?”雍卿倏地冷言发问。
“是。”阿貌倒也坦然。
她转头望向昏睡在红莲上的小天狐,神情疏离又悲悯:“他刚到神魔战场时,我便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雍卿忆起那时长生眉眼间的一抹艳色,心猿意马之余是近乎窒息的后怕:他在面前身陷险境,而她全然不知。
似是对雍卿的情绪波动有所感应,阿貌略带嗔意地看了她一眼,又道:“后来在青丘,我的主人循着印记找到他,继而迷惑他心智,我便趁机附着在他身上。”
说到这件事书中仙人就来气,恨不得把狐狸毛给薅秃:“本仙就说‘好奇心害死狐’吧!这傻崽,什么妖魔鬼怪给的东西都敢乱碰!”
这厮在一旁跳脚怒骂,企图掩饰自己早已知道长生被附体却没有说出来的事实。
雍卿只盯着阿貌问道:“为何是他?”
阿貌毫不畏惧地直视她:“因为他是天狐。还有,因为他爱你。”
“嗯,天狐具有珍贵的药用价值。”平静下来的书中仙人点点头,习惯性作注,忽然如遭雷劈,“这么直接明了的不好吧?”
敖摩昂也猛地扭头看向雍卿,后者一张俊脸本就面瘫,此刻怅然失神,却是僵得更加彻底了。
“若不是你发现了我的存在,待他神智消磨殆尽,就会成为圣主心魔最上等的贡品。”阿貌虽尊称心魔为“圣主”,但任谁都听得出来,无论对情魔还是心魔,她其实都无甚敬意。
书中仙人咂摸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正要细问,鲲身岛的月门那边忽传来持续不断的尖叫声,继而竟转为凄厉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