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仙人望着檐角上的红绸飘飞,满意地拈须点头:“嗯,不错。绣球呢?”
楼员外正暗中擦了把汗,忙道:“拙荆已请绣坊连夜赶制,不出三日……”
“三天?太慢了。”书中仙人皱着眉四处看了看,忽瞧见彩楼前的供桌上摆着一盘石榴。
便伸手招来:“变——”
其中最鲜艳欲滴的那颗晃晃悠悠地飞起来,化作一个花样Jing致的绣球。
“棠花兰草,齐活了!”
楼员外还未听清这话,书中仙人抱着绣球,身形一晃已不知去向。他急得四处乱拜道:“仙师,仙师留步!小女何时能醒啊?”
“明日登彩楼之前。”
第二天吉时将至,蓦兰小姐果然醒了过来,且神采奕奕无半点病态。楼府上下正喜出望外,书中仙人忽然出现在她闺房中,拂尘扫过,楼蓦兰遍身珠翠绮罗,连梳洗换衣都免了。
“走吧,该去抛绣球咯。”
趁员外夫妇还在惊叹于神迹,书中仙人一手托绣球,一手挽着蓦兰,顷刻已身在彩楼上。
此时彩楼四周已聚集了满庄老少城民,人挨着人里三圈外三圈围得水泄不通,你一言我一语正起劲地议论着今日的喜事,再夹杂几句小贩叫卖之声,真是喧闹至极。
“先生,我……”楼蓦兰还有些恍神,不明就里地看着书中仙人。
那厮咧嘴一笑:“你想嫁谁,只管看准了扔。”
蓦兰接过绣球,指尖轻抚着缎面上绣样Jing致的棠花,垂眸道:“若是他不在呢?”
“你今日招亲,他怎会不在?”书中仙人反问道。
“也对。”楼蓦兰抬起头嫣然一笑,走到栏杆边看向楼下。
一时间笙鼓奏乐与人群欢呼齐齐爆发,许多正当婚龄的青年才俊似池中锦鲤般兴奋地仰起脸,便见彩楼上立着那位当年无人不知的戏痴小姐,如今她已出落得明眸皓齿,姿容绰约。
楼小姐看了又看,略忐忑地抿了抿唇。
“哦?他还没来。”书中仙人有点尴尬地拿拂尘挠了下后背。
“那我再等等他。”蓦兰莞尔道,忽想到些什么,脸上神色越发执着,“为这夙愿,我已熬过了九世,也不差这一回。”
相隔半城之距,吕棠越骤然睁眼,自榻上惊坐起来。
守在榻旁的吕夫人与众仆从被吓了一跳,还未开口,就被从天而降的两个人扫地出门。
吕棠越愣愣地看着立在他榻前的这两人——
一个是全身裹在火红羽氅中的柔稚美人,另一个是甲胄生辉却面如冷铁的俊朗神将。
小美人开口,音色却清亮如无忧少年郎:“楼小姐要抛绣球招亲了!”
“再不去,她就没了。”冷面神将言简意赅到让人想吐血,声音平得无半点起伏,更是难辨雄雌。
棠越却顾不得理会这两个家伙是男是女,又抑或是神仙妖怪,他掀开锦被就要冲出房去。
雍卿和长生也没理会他这一副披头散发宛如疯癫的样子,架住他臂膀就闪现到彩楼那边。
书中仙人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降落在人群中间,“嘭”地腾起一圈烟尘,正好清出了一片空地。
“哎,你们这两只行事潦草的小动物,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嗯不对,要论旧日辈序好像也还好……”
楼蓦兰已听不见这厮在旁碎碎念,此时她满心满眼只剩下场中形容怪异的那人。
楼上楼下,如从前台上台下,横隔九回生死,痴痴相望。
书中仙人急得断喝:“绣球!”
蓦兰大笑,面焕光华堪与云间艳阳争辉。
风动彩穗,她抛起的绣球化作空中一弯虹弧,不偏不倚地落入吕棠越怀中。
“太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啦!”
长生开心得不停蹦跶,随后扑向雍卿紧紧抱住了她。
楼家的奏乐班子却倏地停住,周遭人群寂静了一会子,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
“吕家公子不是已成傻子了吗?”
“两家本就是世仇,楼员外就这么一颗掌上明珠,肯让她嫁个痴傻的世仇之子?”
“孽缘啊孽缘,楼小姐三年前忽得重病,吕公子也在那时变得痴呆,如今小姐是好了,公子看起来还不大对劲,吕太守何等刻薄之人,岂能善罢甘休?”
“不说其他,看这二人的家世样貌,竟是天作之合啊!”
“好一句‘天作之合’。”眼见要大功告成,书中仙人得意地叉腰:“本仙掐指一算,今天便是良辰吉日,机不可失,今晚就来拜堂成亲!”
话音未落,天雷先落。
书中仙人只来得及将楼蓦兰推到楼外。只听“嗤啦”一声巨响,整座彩楼连带着楼中仅有的活物顿时被天柱般的闪电劈成火笼。众人正大惊失色,烈火又骤然熄灭,只余一地灰烬。
长生还挂在雍卿身上,呐呐道:“我依稀记得绯雾说过,神仙是不能出现在凡间的,但仙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