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远比理智诚实,为了避免惊扰你,我只能,令它说谎。”
虽然不停说着露骨的情话,长生却退开一步之距,低眉敛目规规矩矩地站着,连雍卿的一片衣角也未碰。
“……请原谅我的冒犯与无礼。”他终于抬头,蹙着眉,眼中有着挣扎困惑等情绪,更有着直白纯粹的爱慕,透明无瑕如他一身不惹尘埃的琉璃白。
仿佛爱她,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习惯,再自然不过。
没有插诨打科,没有撒娇做痴,雍卿从未见过这样的长生,何其真诚,又何其陌生。她不知所措地捂着滚烫胸口,难辨心中是何滋味。
忽然清风乍起,吹皱春水。
雍卿还来不及开口回应,眼中所见的长生,身形如月在水中,晃晃荡荡着散无所踪。她默然收回了下意识要抓住他的双手,这才惊觉,自己还身在流光伞的幻境中。
仿佛有所感应般,水红色油纸伞再一次飘摇而上,飞速旋转着化为光屑落下。书中仙人金光闪闪地现身,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却已峨冠博带不复褴褛。
他悠哉悠哉地笑道:“眼前多为梦幻泡影,流光伞中应如是观。你可记住了,只有找到真正的长生,才能走出梦境。”
回应他的是雍卿面无表情的三道光矢。自然又无不落空。书中仙人不痛不痒再次凭空消失,徒留她握着红莲弓矢咬牙切齿。
所以这是在玩捉迷藏吗?刚才的长生,也只不过是幻相而已啊……这个乱七八糟的梦境简直像恶趣味捉弄人的游戏。什么书中仙人,果真是闲得蛋疼!这时候雍卿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句:“掉毛的凤凰不如鸡。”
……
不如鸡的凤凰好不容易拾掇完小情绪,抬头方见四周景象已换,不在石桥上,已在乌篷中。
只是缺了天上圆月,雾色更深,令人略感不安。
那水上戏台显然就在船外,软侬唱腔伴着丝竹乐,纵有锣声鼓点,也如诉如泣。
雍卿出得舱外,见台上伶人装扮奇异:男子是头戴宝冠,身披璎珞的帝王相;女子妆容艳丽,却着素衣披发而舞。
“这出是番戏,叫《红莲婆娑》。”
摇船之人身披斗篷,样子十分神秘。却殷勤地出声,为她介绍了这台戏:“以一曲《婆娑红莲乐》的梵舞为主线,故事主角唤作能天帝与阿修罗王姬。”
婆娑红莲舞,无喜无悲,色空漏尽。
上半阕是阿修罗女初现世,月下之舞足点红莲,天地为之动色,她因此亦得能天帝倾心。后,能天帝走火入魔,最终负了阿修罗女,勃然大怒的阿修罗众与提婆神群开战,死伤无数。阿修罗女深感罪孽深重,因此自焚祭天,于火中起舞,是为下半阕。
最后完整一舞,则是阿修罗女残魂入了能天帝之梦,月下火中以舞诀别。
这些魂啊梦啊什么的,听得雍卿头大如斗,只是那扮作阿修罗女的伶人舞起来灵动自如,水袖也甩得飒飒有声,尚有几分看头。
要说有什么所谓触动,她记忆中依稀有这么一段时光,竟与此刻场景丝丝入扣地重叠……
“阿素落…”
幕落时黑暗中一声叹息。
雍卿正惊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什么,“阿修罗女”舞毕,款款行至台前,自高而下地俯视着她:“你可曾想起什么呢?是不是,你所害死的,最爱的女人?”
“……”
摇船人亦跃至台上,与那女伶相视一笑。他们身上的凡人伪装瞬间剥落,还原了真面目:是上次那艳绝人寰的魔女。以及一个同样邪佞的男子,他长得十分英俊,却与魔女那种教人一见便神魂颠倒的美貌相反,让人有种过眼即忘,又会忍不住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错觉。
美艳魔女勾唇一笑:“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
“阿惑,她身上有厌面花的气息,我不喜欢。”那男子却蹙眉看着她,不再理会雍卿。
两人皆着红衣墨裳,以拳头大小的金骷髅束发,眉来眼去举止亲密,倒像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
雍卿先前还以为,那魔女许是书中仙人闲来无事假扮的恶作剧,毕竟她并无魔族头生犄角的象征,如今看来,绝无可能。
且不说魔女美貌独一无二,便是她这男伴也是个高深莫测的所在。又岂是书中仙人那等破落户儿能望其项背的?
正当雍卿警戒备战并内心弹幕全开时,魔女阿惑眉眼弯弯地依附在男子身上:“阿觅,看来是我们弄错了,小丫头竟不是帝释天那傻子的转世。”又朝她笑道:“对了,阿觅是情魔哟,你来猜猜我是谁,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魔界三大长老,向来以心魔为首,情魔为辅,梦魔独善其身!
还牵扯到传说中因天人五衰而不知所踪的西天界神王帝释天?这是要闹哪样?!
“你是梦魔?还是……心魔?”雍卿Jing神紧绷地看着她,怎知阿惑一双点漆般的眸中光纹流转,正是蛊惑人心的术法。
她此时心神不定,轻易便教心魔蚀入